看台上沉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妖魔的叫好声、掌声淹没了整个角斗场,连石缝里的灰尘都似被震得跳动。
有妖挥舞着手臂,有魔拍着身边人的肩膀,还有喊着“浅尘”的名字,声音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可克己却顾不上叫好,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炭笔,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转身就往休息室跑。
——它要赶紧把先生这招记下来,不能漏了任何细节。
小爪子攥着牛皮本子,跑得太急,在石阶上绊了一下,踉跄着稳住身形后又继续跑。
凌尘站在石台上,听着身后的欢呼,却没回头。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落在远处巷口的方向。
——那里隐约能看见客栈的红灯笼,像是在等他回去。
他握紧木斧,转身向通道走去,步伐比来时更稳,每一步都踏得扎实。
这场比试结束了,但角斗场的厮杀还没停。
不过他知道,无论接下来遇到什么对手。
只要想起客栈里的热粥、麦饼,还有等着他的克己与星月。
他就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场挑战。
木斧的铁刃蹭过石地,发出细碎的“刺啦”声,凌尘刚踏入休息室,便看见克己蜷缩在石桌旁。
小家伙前爪撑着桌面,后爪踮起,整个身子几乎趴在纸上。
炭笔被他攥得指节发白,鼻尖离牛皮本子不过寸许,呼出的热气在纸页边缘晕开淡淡的雾痕。
炭笔快速划过纸面,“沙沙”声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
歪歪扭扭的水龙轮廓正逐渐成形,龙身旁的小火苗被反复勾勒,连旁边“烫!”字的笔画都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凹陷,墨色深得快要透纸。
“雷亚的藤蔓……第五次放电后会蔫半息……”
克己的声音细若蚊蚋,小脑袋一点一点,前爪在“蔫”字旁边戳了戳,又小心翼翼地添上一个歪扭的“五”。
尾巴尖悬在半空,随着思考的节奏轻轻晃动,偶尔扫过桌腿,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给自己打节拍。
他太专注了,连凌尘的靴底蹭过石地的声音都没听见,直到尾巴被温热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才猛地抬头。
耳朵瞬间竖得笔直,鼻尖上还沾着一块炭灰,像不小心蹭了颗黑豆。
“先生!”
克己慌忙把本子往怀里拢,爪子刚碰到纸页又顿住,像是怕压皱了,连忙把本子摊平在桌上,小爪子指着画满符号的纸页,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记了雷亚的弱点!他的藤蔓怕烫,您用水龙浇它,它就缩了!
而且每次蓄力时,最下面的那根藤蔓会先动,比别的藤蔓快半拍!”
他一边说,一边用炭笔在“雷亚”的名字旁画了根弯弯曲曲的线,又在下面标了个小小的“↓”。
凌尘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抬起指尖轻轻蹭掉他鼻尖的炭灰。
指尖的暖意让克己缩了缩脖子,耳朵也耷拉下来一点,却还是紧紧盯着本子,生怕错过先生说的每一个字。
“做得好。”
凌尘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羽毛。
他没再多说,转身走到窗台边坐下,木斧被他斜靠在窗框上。
斧刃上的冰纹在光线下流转,原本藏在纹路里的淡红,此刻已悄然隐去,只剩下清冷的光泽。
窗外,普通死斗正到白热化。
一名蜥蜴妖的尾鞭像鞭子般甩出,“啪”地缠住对手的脚踝,另一只手的骨刃泛着冷光,直刺对方的咽喉。
对手想挣扎,却被尾鞭越缠越紧,沙地上的血珠被两人的脚掌踩得四处飞溅,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红。
这样的厮杀没有天骄死斗的精妙技法,却更直接、更野蛮,像野兽在争夺猎物,每一招都带着原始的狠劲。
凌尘的目光落在场中,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身影。
指尖无意识地在窗台上划着圈,指尖凝聚的水汽凝成小珠,在石面上慢慢滚动。
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碰到窗台边缘时,又轻轻碎成细小的水珠。
克己趴在旁边的石凳上,把本子挪到腿上,继续对着纸页写写画画。
炭笔在他爪间转了个圈,又落下,在“怕烫”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水龙图案。
他偶尔抬头看一眼凌尘,见先生望着场中出神,便又低下头。
小爪子在“雷亚”的名字旁画了个大大的叉,叉尖几乎戳破纸页,又在旁边添了团冒着热气的水纹,水纹的边缘还画了几个小圆圈,像水汽蒸腾的样子。
风从通道口灌进来,带着角斗场特有的血腥气与沙尘味,吹得窗台上的纸页轻轻翻动。
木斧柄上残留的水渍被风吹干,留下浅浅的水痕,弯弯曲曲的,像极了方才水龙炸开时在空中散开的雾痕。
凌尘收回目光,落在克己认真的侧脸上。
——小家伙正皱着眉,用爪子擦掉写错的符号,炭灰蹭得他的爪子尖也黑了一块。
他忽然觉得,这休息室里的安静,与窗外的喧嚣像是被无形的线连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平衡。
——就像他藏在水法里的火,水的柔与火的烈看似矛盾,却在碰撞中生出了新的力量。
“走吧。”
凌尘站起身,木斧被他握在掌心掂了掂,斧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
“该回去了,星月该等急了。”
他知道星月总在客拭的门口等着,每次晚归,总能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台阶上徘徊。
克己立刻合上本子,用爪子按了按纸页,确认没有折痕,才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稀世珍宝。
“嗯!”他应了一声,小短腿快步跟上,跟在凌尘身后,眼睛却盯着先生的背影。
忽然想起刚才水龙炸开时的景象——那些带着温度的水团在空中散开。
明明是温柔的形态,落在藤蔓上时,却比冰更有力量,让嚣张的藤蔓瞬间蔫下去。
两人走出通道时,夕阳正悬在角斗场的穹顶边缘,把深色的穹顶染成金红色,连石地上的影子都被拉得长长的。
木斧的铁刃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轻响,和克己“哒哒”的脚步声混在一起。
一轻一重,像在为这场不算惊险的胜利,画上句温柔又坚定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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