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辰时鼓刚撞过第三通,礼部衙门前的青石广场已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踮着脚往朱漆大门望,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里掺着好奇与紧张 —— 昨日昭镜司抄了西域使团驿馆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今日苏少卿亲自带人来礼部,显然是要揪出更多藏在官署里的 “蛀虫”。
苏镜立在门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查案令牌,冰凉的金属触感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昨夜从西域余党阿古拉口中审出的细节还在脑海里打转:礼部少卿张恒曾三次深夜造访驿馆,每次都提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盒,而盒里装的,正是制作 “醉魂香” 的关键原料 —— 西域迷迭花。
“苏少卿,没有礼部尚书手令,您不能带人进署!” 守门卫兵队长横枪拦在门前,枪尖泛着冷光,“这是礼部百年规矩,就算是王爷来了,也得按章程办!” 他身后的两名卫兵也握紧刀柄,眼神警惕地盯着苏镜带来的昭镜司卫兵,显然是得了张恒的死命令,要死死堵住这道门。
苏镜抬手将查案令牌举过头顶,明黄绸缎上 “景明御赐” 四个金字在朝阳下刺得人睁不开眼:“陛下亲旨在此 —— 朕赋予苏镜主查人皮灯笼案之权,凡涉案官员、衙署,皆可查验,无需另行手令!你再拦,便是抗旨!”
卫兵队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握着枪杆的手微微发颤,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让开:“这…… 这得容我去禀报张少卿!苏少卿稍等片刻,待我问过再说!”
“不必了。”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傲慢的轻笑,张恒摇着把象牙骨折扇,踩着青石板慢悠悠走出来。他穿了身孔雀绿暗纹官服,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身后跟着四名礼部官员,个个挺着胸脯,脸上挂着 “看好戏” 的嘲讽,显然是故意要在百姓面前给苏镜难堪。
“苏少卿好大的威风。” 张恒走到苏镜面前,折扇 “啪” 地合上,用扇柄点了点苏镜的官服下摆,“不过是个刚从文书升上来的少卿,就敢带着卫兵闯礼部?真当陛下给了你块令牌,就能在天启城横着走了?”
周围百姓的议论声瞬间大了些,有人窃窃私语 “苏少卿是不是太急了”,也有人低声骂 “张少卿这态度一看就有鬼”。苏镜置若罔闻,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直直刺向张恒:“张少卿,我奉陛下之命,查你与西域使团的勾结。昨夜西域余党招供,你曾三次携带西域迷迭花造访驿馆 —— 而这种花,是制作‘醉魂香’的关键原料。主动交出供货账册和人证,我还能向陛下求个‘胁从减罪’;若你执意顽抗,休怪我按律拿人!”
“哈哈哈!” 张恒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不屑,“苏少卿编故事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好了!西域迷迭花是西域使团送来的‘邦交信物’,我带回礼部是为了研究西域物产,怎么就成了制毒物的原料?你拿得出证据吗?不过是靠个西域俘虏的胡话,就想栽赃朝廷命官,你当百姓是傻子,还是当陛下是瞎子?”
这番话倒是博得了些不明真相百姓的附和,几个站在前排的老者忍不住点头:“是啊,没有实据,怎么能随便查官员呢?”
苏镜心里冷笑,早料到张恒会狡辩。她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层层解开,几片干枯的紫色花瓣露了出来,花瓣边缘还沾着细微的白色粉末:“张少卿,这是从西域余党阿古拉身上搜出的西域迷迭花,你看看,是不是和你带回礼部的‘信物’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让在场百姓都能听清:“我已请太医院院正亲自查验,这种迷迭花含剧毒,只需一钱,就能让人神志不清三日,正是‘醉魂香’的主料!你敢说,你带回礼部的‘信物’,不是用来制毒物的?”
张恒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神慌乱地扫过花瓣,却还是强撑着:“这…… 这不过是巧合!西域花草繁多,相似的多了去了!再说,太医院院正与你交好,谁知道是不是你买通他伪造证词?”
“买通?” 苏镜转身看向人群,朗声道,“胡老板,劳烦您过来一趟!”
人群中挤出个穿西域锦袍的中年汉子,正是在天启城经商二十年的西域商人胡赛因。他手里还提着个装葡萄干的布包,快步走到苏镜身边,躬身行礼:“苏少卿唤我,可是有要事?”
苏镜将油纸包递过去:“胡老板是西域人,最识得本土花草。您说说,这是不是制作‘醉魂香’的西域迷迭花?”
胡赛因接过油纸包,先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捻起片花瓣仔细查看,语气笃定:“回苏少卿,这正是西域最毒的‘迷迭紫萼’,只有火焰山脚下才产!当年西域使团来天启,我曾见过他们携带的迷迭花,与这个一模一样!这种花除了制‘醉魂香’,别无他用 —— 西域孩童都知道,碰不得!”
这话一出,百姓们瞬间炸了锅。“原来是真的!张少卿真的藏毒物!”“怪不得之前人皮灯笼案里的‘醉魂香’那么厉害,原来是用的这东西!” 议论声里满是愤怒,看向张恒的眼神也变了。
张恒额角渗出冷汗,却还不死心:“就算…… 就算这是迷迭花,那也是西域使团送的!我只是代为保管,从未用来制‘醉魂香’!你拿不出我制毒物的证据,就不能定我的罪!”
“证据?我当然有!” 苏镜从卫兵手里接过本泛黄的账册,“啪” 地扔在张恒脚下,“这是从西域使团驿馆库房搜出的‘供货账册’,你自己看 —— 三月初七、十五、廿三,你三次从驿馆领走迷迭花,每次十斤,正好够制五十盏人皮灯笼的‘醉魂香’!账册上的签名,是不是你的笔迹?”
张恒慌忙捡起账册,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纸页。当看到自己的签名时,他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突然疯了似的扑向苏镜,想抢账册:“这是假的!是你伪造的!你想栽赃我!”
苏镜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对卫兵冷喝:“拿下!”
两名昭镜司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扣住张恒的胳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张恒挣扎着,头发散乱,哪还有半分朝廷官员的体面:“苏镜!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赵尚书不会放过你的!”
“赵尚书?” 苏镜蹲下身,眼神冷得像冰,“你是说赵德?你以为他还能保你?张少卿,你帮西域使团运毒,帮李广、楚珩制‘醉魂香’,害死柳氏、张都尉,还有那些被剥了皮做灯笼的百姓 —— 你手上沾了多少血,自己不清楚吗?现在喊冤,晚了!”
她站起身,对周围百姓朗声道:“今日人证物证俱在,张恒勾结西域使团、私藏毒物、参与人皮灯笼案,罪证确凿!我今日就将他带回昭镜司审讯,定要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百姓们纷纷叫好,“杀了奸臣”“苏少卿为民除害” 的喊声此起彼伏。张恒瘫在地上,看着愤怒的人群,眼神里满是绝望,再也没了之前的傲慢。
苏镜转头看向缩在一旁的礼部官员,语气冷厉:“谁负责礼部库房?立刻带我去查!我倒要看看,里面还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个穿青色官服的小吏战战兢兢地站出来,声音发颤:“回…… 回苏少卿,是…… 是我负责库房。”
苏镜带着卫兵,跟着小吏走进礼部库房。库房里堆满了木箱和卷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香,正是迷迭花的味道。苏镜顺着香味走到角落,果然看到个上了锁的黑木箱子,箱子缝隙里还露着几丝紫色花瓣。
“打开。” 苏镜命令道。
小吏慌忙掏出钥匙,颤抖着打开箱子 —— 里面满满一箱西域迷迭花,足有二十斤,旁边还放着研磨花瓣的石臼、装粉末的瓷瓶,显然是制作 “醉魂香” 的工具。
“好个‘代为保管’。” 苏镜冷笑,“张恒不仅私藏毒物,还在礼部库房里私制‘醉魂香’,真是胆大包天!”
她让人将迷迭花和工具都装起来,又对小吏说:“你随我回昭镜司,作为证人指证张恒。若敢隐瞒,按同党论处!”
小吏连连点头,脸色惨白如纸。
离开礼部时,百姓们还围在门口,见苏镜带着证据和被绑的张恒出来,纷纷涌上前,掌声和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苏镜看着百姓们激动的脸庞,心里泛起暖意 —— 父亲常说 “为官当护百姓”,今日她总算没辜负这句话。
回到昭镜司,苏镜立刻将张恒关进天牢。天牢里寒气刺骨,石壁上挂着的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张恒被绑在玄铁石柱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说吧。” 苏镜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纸笔,“你为什么帮西域使团运毒?赵德、周显是不是也参与了?还有,李广和楚珩给了你什么好处?”
张恒沉默了许久,终于低低开口:“我…… 我是被赵德逼的。他是我姐夫,说我要是不帮他,就杀了我妻儿……”
“逼你?” 苏镜眼神一凛,“逼你帮他制‘醉魂香’,帮楚珩发动兵变?”
“是!” 张恒的声音带着哭腔,“赵德说,等楚珩夺了皇位,就封我做礼部尚书,还赏我黄金千两…… 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周显也参与了,他帮我们伪造外交文书,让西域的工匠和毒药顺利进城,还帮我们销毁运毒的记录……”
苏镜心里一沉 —— 周显果然也是同党!她立刻对卫兵说:“去礼部抓周显!再去他府里搜,重点找销毁证据的痕迹,尤其是账册和书信!”
卫兵领命而去。苏镜继续审讯张恒,想挖出更多阴谋细节。张恒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也不敢再隐瞒,断断续续交代了兵变计划:“我们…… 我们想在中元节夜里动手。西域余党在城里放火制造混乱,李广旧部攻皇宫,楚珩带‘黑影’绑陛下和太后,逼百官臣服……”
“具体时间和地点?” 苏镜追问。
“中…… 中元节三更,西域余党在东西两市放火,李广旧部藏在城南黑风寨,楚珩的人在皇宫西角门接应……” 张恒的声音越来越小,满是恐惧。
苏镜将供词一一记下,心里松了口气。距离中元节只剩三天,只要抓住周显,清剿叛党,就能粉碎这场阴谋。
午后,去抓周显的卫兵回来了,还押着个面色灰败的中年官员,正是礼部侍郎周显。他一进天牢,看到被绑在石柱上的张恒,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我招!我全都招!”
周显的供词与张恒吻合 —— 他帮赵德伪造文书、销毁证据,甚至还帮楚珩传递密信给西域使团。苏镜将两人的供词整理成册,带着证据直奔皇宫。
养心殿里,景明帝看着账册和供词,气得将朱笔狠狠摔在案上,墨汁溅了满桌:“好个赵德!好个周显!好个张恒!竟敢勾结逆党,私制毒物,还想谋逆夺位!真是胆大包天!”
“陛下,距离中元节只剩三天,叛党随时可能动手。” 苏镜躬身行礼,语气急切,“恳请陛下授权,让臣调动昭镜司、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清剿叛党,保天启平安!”
景明帝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苏丫头,朕命你为平叛总指挥,三衙兵马皆由你调遣!务必在中元节前置办妥当,绝不能让逆党得逞!”
“臣女遵旨!” 苏镜重重叩首,眼眶有些发红 ——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离开养心殿时,夕阳将宫墙染成金红色。苏镜握着兵符,心里满是坚定:父亲,您放心,女儿定会守住天启,还您清白。
回到昭镜司,苏镜立刻召集萧玦、林墨和三衙将领开会。她将兵变计划和叛党藏身处一一说明,部署任务:“萧王爷,你带锦衣卫去黑风寨,清剿李广旧部;林墨,你带昭镜司卫兵去城西聚贤楼旧址,抓西域余党;李将军,你率五城兵马司巡逻,防止叛党放火;王指挥使,你守皇宫,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西角门!”
“是!” 众人齐声应道,眼神里满是战意。
“记住,” 苏镜补充道,“今夜三更行动,务必隐秘,一网打尽!”
将领们散去后,苏镜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父亲的旧画像。画像里的沈毅穿着铠甲,眼神坚毅。苏镜轻轻抚摸着画像,轻声说:“爹,今夜过后,那些害您的人,就会受到惩罚了。”
天牢里,张恒和周显隔着铁栏对望着。张恒的声音里满是怨恨:“都怪你!要是你没销毁账册时留下痕迹,我们也不会被发现!”
周显冷笑一声,眼神绝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赵德早跑了,我们不过是他的替罪羊!等着死吧!”
三更时分,天启城一片寂静。萧玦带着锦衣卫摸到黑风寨,寨里的叛党还在睡梦中,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制服;林墨也顺利拿下聚贤楼旧址的西域余党,搜出了大量 “醉魂香”;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巡逻整夜,没发现任何异常。
天快亮时,捷报传到昭镜司。苏镜看着传回的俘虏名单,终于松了口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 他们赢了,楚珩的兵变计划,彻底破产了。
她立刻让人将捷报呈给陛下,又带着卫兵赶往黑风寨和聚贤楼。黑风寨里,萧玦正让人清点俘虏,见苏镜来,快步上前:“都清剿干净了,五十三个叛党,一个没跑。”
苏镜点点头,看着被绑在地上的俘虏,心里满是激动:“辛苦你了,萧王爷。”
聚贤楼旧址里,林墨正让人搬运搜出的 “醉魂香” 和制灯工具。他走到苏镜面前,躬身行礼:“小姐,西域余党三十一人全抓了,还搜出这些东西,足够定他们的罪了!”
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天启城的街道上。苏镜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满是欣慰 —— 人皮灯笼案的真相越来越近,父亲的冤屈,也终将昭雪。
回到昭镜司,苏镜让人将所有俘虏关进天牢,又让人备好笔墨 —— 她要连夜审讯,从这些叛党嘴里,挖出更多关于赵德和楚珩的秘密。而此时的天牢深处,楚珩正靠在石柱上,听到外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苏镜,你以为…… 这就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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