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塞外的风裹挟着沙砾和寒意,日夜不停地吹刮着野狐堡的墙垣。堡内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充足的粮食和接连的胜利,如同最有效的燃料,催动着这台战争机器以更高的效率运转,也催生着难以抑制的蓬勃朝气。
林天站在新开辟的“校场”——一片被平整压实、甚至还简陋地划分了不同功能区域的空地上,看着眼前操练的队伍。与数月前那支面黄肌瘦、队列歪斜的溃兵相比,如今的野狐堡士卒已然脱胎换骨。
身着修补过的札甲,手持改良后的“野狐二型”弩或锋利的长矛,在王五嘶哑却中气十足的口令下,队伍进退有序,攻防转换间竟有了几分森严气象。尤其是那三十人的锐士营,更是精气内敛,眼神锐利,动作干净利落,隐隐已成为全军的脊梁和中坚。
“停!”王五一声令下,队伍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林头儿,您看咋样?”王五小跑过来,脸上带着自豪。
“架子是有了。”林天点点头,目光却落在那些士卒微微颤抖的手臂和额角的汗珠上,“但耐力还不够,配合还能更精熟。尤其是小队之间的战术协同,还要加大练**强度。从明天起,负重增加五斤,每日越野十里。”
王五脸色一苦,但还是挺胸应道:“是!”
林天走到队伍前,声音清晰地传开:“练**时多流汗,战场上才能少流血!你们手中的新弩,身上的皮甲,碗里的干饭,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咱们用命拼来的,也要靠咱们用命去守住!都给我往死里练!练出一身钢筋铁骨,让任何敢觊觎野狐堡的杂碎,都有来无回!”
“吼!”士卒们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呐喊, 疲惫被昂扬的斗志暂时压下。
技术的革新从未停止。赵瘸子和徐哑巴的“技术联盟”结出了硕果。经过无数次失败,他们终于勉强试制出了一小批采用新式“冷淬”工艺的枪头。这种工艺极其依赖经验和手感,十次里能成两三次便算不错,但成功的枪头硬度、韧性确实有了明显提升,不易卷刃崩口。
林天当即下令,所有材料优先供应,让徐哑巴带领几个心灵手巧的学徒,专心攻克冷淬工艺的稳定性难题。而赵瘸子则带着大部队,继续批量生产相对成熟的新弩和手掷雷。
更让林天惊喜的是,那几个被林天“弹弓”草图启发的年轻工匠,竟然真的折腾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一个用硬木做支架、粗牛筋做动力、带着个小勺子的杠杆抛射装置。它结构简单粗糙,射程不足三十步,精度更是惨不忍睹,但确实能将一斤重的石球或小型震天雷抛射出去!
虽然离实用的“炮”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这从零到一的突破意义重大。林天亲自将其命名为“掷雷勺”,重赏了那几名工匠,让他们继续改进,不求射程,先求稳定和安全。
孔文清的管理也愈发精细化。《野狐辑要》已经编写到了第三卷,涵盖了军制、屯田、匠作、医药等多个方面。流民的安置更加井然有序,甚至开始尝试按照籍贯和技能编成“互助什伍”,进一步提升了凝聚力和管理效率。那小小的“内部流通券”使用范围也越来越广,竟然真的在堡内形成了一种微弱却真实的经济循环。
然而,外部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从未因内部的繁荣而放松。
张狗儿的西北观察哨传来了更令人不安的消息:进出那片神秘区域的“商队”频率增加了,而且护卫明显更加精悍,甚至出现了穿着统一深色服饰、动作整齐划一的队伍,看上去更像是军队而非商队。他们运送的物资依旧遮盖得严严实实,但有一次,一阵风吹起了苫布一角,眼尖的哨兵似乎看到了……制式的枪杆?
“军队?制式武器?”林天的心猛地一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一个土匪窝,怎么可能需要、又怎么可能吸引来如此规模的、疑似军队的力量进行交易?除非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土匪窝,而是一个……秘密的军械中转站或者补给点!
几乎同时,黑山堡方向的骚扰也遇到了麻烦。吴老四似乎得到了高人指点,不再被动应付。他加固了外围工事,增加了巡逻队的数量和频率,甚至还设下了几个反向埋伏圈,“泥鳅”手下一个小伙子差点就着了道,狼狈逃回。
更让人警惕的是,黑山堡内那伙“工匠”的活动范围扩大了。他们开始频繁勘测黑山堡通往野狐堡方向的地形,甚至在一些关键隘口偷偷埋设木桩,标记方位,其意图不言自明——他们在为进攻野狐堡做战术准备!
“林头儿,吴老四这龟孙子看来是铁了心要当狗腿子了!”王五气得咬牙切齿,“咱们不能再这么小打小闹了,得给他来个狠的!”
林天面沉如水。对手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狠。金鳞会的威胁尚未解除,“火焰目”和西北谜团又添变数,如今最近的邻居也磨刀霍霍,准备扑上来咬一口。
就在这山雨欲来的关头,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再次来到了野狐堡。
来的还是那个姓沈的师爷,但这次,他不再是孤身几人,而是带着足足二十名盔明甲亮、一看就是百战老兵的护卫,打着那面“兴盛隆”的商号旗帜,浩浩荡荡,直接堵在了野狐堡门口,态度比起上次,强硬了何止十倍!
“林队官,别来无恙?”沈师爷端坐马上,用马鞭轻轻敲打着掌心,脸上虽然还带着笑,眼神却冰冷而倨傲,“上次一别,沈某回去禀明主人,主人对林队官的‘谨慎’,可是颇有微词啊。”
他特意加重了“谨慎”二字,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林天站在堡门之上,冷冷地看着下方这群不速之客:“沈先生此次前来,又是奉了哪位贵人之命?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沈师爷皮笑肉不笑,“只是来给林队官提个醒。黑山堡吴总旗,已正式向我‘兴盛隆’求助,请我等代为剿灭一伙盘踞在此、袭击友邻、劫掠粮秣的流匪。我主人念在林队官年少有为,不忍刀兵相见,故特派沈某再来问最后一次——”
他声音陡然转厉:“那批货物,林队官是交,还是不交?若肯交出,之前承诺依旧有效,我‘兴盛隆’还可担保,化解你与黑山堡的恩怨。若是不交……”
他身后那二十名老兵齐刷刷上前一步,手按刀柄,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那就休怪我‘兴盛隆’替天行道,铲奸除恶了!”
图穷匕见!金鳞会终于彻底撕下了伪装,以“剿匪”为名,行武力威胁之实!甚至可能已经和吴老四达成了某种协议!
堡墙上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王五眼睛赤红,几乎要立刻下令放箭!
林天却抬手阻止了他。他目光平静地俯视着沈师爷,忽然笑了笑:“沈先生,好大的威风。只是,林某有一事不明。”
“哦?何事不明?”沈师爷眯起眼。
“贵号口口声声说剿匪,却不知这‘匪’,指的是谁?是指我这朝廷钦封的队官,还是指我身后这些保境安民的将士?”林天声音陡然提高,厉声道,“尔等一介商贾,私聚甲兵,擅闯军堡,威胁军官!究竟是想剿匪,还是想造反?!”
他猛地一挥手!
唰!唰!唰!
堡墙之上,瞬间冒出数十张蓄势待发的强弩!冰冷的箭簇在秋阳下闪烁着寒光,牢牢锁定了下方的沈师爷和他的护卫!
与此同时,堡门两侧的望楼上,几名士卒奋力推出了两个蒙着布的大家伙——正是那简陋的“掷雷勺”,虽然看着可笑,但那扬起的抛射臂和勺子里放置的黑乎乎震天雷,却带着一股原始的威慑力!
野狐堡,这把磨砺已久的战刀,终于第一次,在所有敌人面前,毫无保留地亮出了它冰冷的锋芒!
沈师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微缩。他显然没料到林天如此强硬,更没料到野狐堡的防御力量在短短时间内增强了这么多!
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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