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的太阳像团烧红的烙铁,把青石街道烤得冒起白烟。瑶安堂的药晒场里,王大麻子正用木耙翻动着刚采的金银花,豆大的汗珠砸在石板上,瞬间就蒸发成了水汽。他望着天边刺目的日头,粗声粗气地骂了句:“这鬼天气,再不下雨,别说药材,人都要渴死了!”
春桃抱着水罐从后厨跑出来,粗布帕子在额头上擦出三道灰痕:“王大哥,先喝点水吧。井里的水又浅了半尺,刘院判说今天只够煮药的,洗漱都得省着用。” 她把水罐递给药工时,手腕上的银镯子晃了晃 —— 那是去年端午百姓送的谢礼,此刻却沾着层薄薄的尘土。
苏瑶站在药材库房的阴影里,指尖划过账簿上的朱砂批注。“薄荷,余五斤;紫苏,余三斤;金银花,不足十斤……” 每念一个名字,她的眉头就皱紧一分。这场大旱已经持续了四十天,城外的溪流断了,药农的菜畦裂成了龟甲纹,连往年最耐旱的甘草都蔫得像晒干的柴禾。
“姑娘,清河镇的张掌柜来了。” 阿贵掀开门帘,带进股滚烫的热风,“他说镇上的药铺已经断货三天,有个孩子生了痘疹,急着要金银花……”
张掌柜的羊皮袄早就换成了单衣,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黄土地的沙砾。他一进门就抓住苏瑶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苏姑娘,求你匀点药材给我!那孩子才三岁,再不用药就……” 话没说完,这位素来硬朗的汉子突然红了眼圈。
苏瑶领着他往库房走,木架上的药箱大多见了底,只有角落里的几个陶瓮还塞得满满当当。她指着贴有 “防旱储备” 标签的瓮子说:“这里还有些金银花,是去年丰收时特意存的。你先拿回去救急,记账上。”
张掌柜看着那些饱满的花苞,突然扑通跪在地上:“苏姑娘,你就是活菩萨啊!我知道现在药材金贵,好多药铺都把价抬了三倍,你……”
“张掌柜快起来。” 苏瑶赶紧扶他,“行医不是做生意,不能趁火打劫。” 她顿了顿,声音在闷热的库房里格外清晰,“你回去告诉镇上的同行,要是缺药就来瑶安堂拿,只要我们有,就不会让他们断货。”
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瑶安堂的门槛差点被踏破。城西的陈大夫背着空药箱来借柴胡,城北的李郎中拎着半袋小米来换甘草 —— 那是他家里最后的口粮。王大麻子一边记账一边嘟囔:“姑娘,再这么借下去,咱们自己都要断粮了!”
苏瑶没说话,只是打开了最深的那个地窖。阴暗潮湿的窖里,整齐码着二十多个大缸,里面装满了用盐渍法保存的鲜药,还有用沙土掩埋的根茎类药材。这是她听了刘院判的建议,从年初就开始准备的防旱储备,连春桃和阿贵都不知道具体数量。
“这些够撑一阵子了。” 苏瑶指着缸上的标签,“这个月先给同行按成本价供应,下个月视收成再看。” 她转向正在发愣的药工们,“把那批创伤粉的订单推一推,现在救命比赚钱要紧。”
刘院判拄着拐杖站在地窖口,银须上沾着窖底的湿气:“丫头,你娘当年也这么做过。” 他望着那些储备药材,眼神突然变得悠远,“二十年前那场大旱,她开仓放药,救了半个城的人……”
可麻烦很快就找上门来。城南的李掌柜 —— 那个曾经卖假药的男人,带着几个药商堵在门口,为首的是个穿绸缎马褂的陌生面孔。“苏姑娘,凭什么只给张掌柜他们供货?” 李掌柜叉着腰,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挑衅,“我们也想按成本价拿药,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去官府告你偏袒!”
马褂男人慢悠悠地摇着折扇,扇面上 “财源广进” 的金字在阳光下晃眼:“在下是城里新药行的东家,听说瑶安堂有门路弄到药材。不如咱们合作,我出三倍价收购,保你赚得盆满钵满。”
苏瑶看着他们身后的马车,车厢上印着 “李记” 的标记 —— 这是换了个马甲的假药铺。她突然冷笑一声:“这位东家怕是不知道,上个月你铺子里卖的‘救命水’,其实就是井水掺了黄连粉吧?”
马褂男人的脸瞬间僵住。周围的百姓早就看不惯他们趁火打劫,此刻纷纷指着马车骂起来:“就是这些人,把甘草卖到一两银子一两!”“前几天还有人喝了他们的假药拉肚子!”
李掌柜想争辩,却被张掌柜一拳打在脸上。“你还有脸来?” 张掌柜的拳头因为愤怒而发抖,“要不是苏姑娘,你儿子的疹子能好利索?现在倒来捣乱!”
混乱中,周副将带着亲兵路过。他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下令查封了新药行,还把马褂男人带去了军营 —— 据说这人跟倒卖军用药材的商贩有勾结。李掌柜被百姓围着唾骂,最后灰溜溜地跑了,从此再没在药行露面。
解决了麻烦,瑶安堂的赠药反而更顺畅了。苏瑶还想出个主意,让同行们把各自擅长的药方拿出来共享:陈大夫的治痢方、张掌柜的解暑汤、李郎中的止血散,都抄在墙上供人抄录。有个老大夫感动地说:“行医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齐心的时候!”
入秋的第一场雨下来时,全城百姓都跑到街上欢呼。苏瑶站在瑶安堂门口,看着药农们赶着驴车送来新采的药材,看着同行们互相道贺,突然觉得这场大旱虽然难熬,却让整个药行的心拧成了一股绳。
张掌柜特意送来一筐新摘的脆梨,每个上面都还带着雨珠:“苏姑娘,这是谢礼。要不是你,我那药铺早就关门了。” 他指着街上正在互相帮忙晒药材的同行,“你看,现在大家都学着瑶安堂的规矩,不抬价,不囤货,这才像个行医的样子。”
苏瑶拿起个梨,清甜的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流。她想起地窖里还剩的那些储备药材,突然明白刘院判说的 “医者仁心” 是什么意思 —— 不是独自发光,而是照亮同行的路;不是囤积居奇,而是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都能得到救治。
傍晚的霞光透过雨帘,给瑶安堂的牌匾镀上了层金边。刘院判看着账簿上的收支,突然笑了:“丫头你看,虽然没赚银子,可咱们赢得的人心,比金子还贵重。”
苏瑶望着街上渐渐亮起的灯笼,那些灯笼下,有正在给病人熬药的大夫,有互相搀扶着回家的百姓,还有孩子们在积水里嬉戏的身影。她知道,这场大旱带来的不仅是考验,更是成长 —— 瑶安堂在这场考验中站稳了脚跟,而整个药行,也在这场互助中找回了初心。
夜深时,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苏瑶在灯下整理药方,春桃端来刚熬好的百合汤,阿贵和小石头在清点新到的药材。窗外的雨声里,隐约传来邻居们的闲谈:“还是瑶安堂靠谱,大旱天也没断过药……”“下次要是再遇到难处,有苏姑娘在就不怕了……”
这些话像春雨般落在苏瑶心上,让她想起母亲常说的那句话:“药材会用完,但人心能长存。” 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医者,不仅要治好眼前的病,更要守住行业的良心,这样才能在任何艰难困苦面前,都挺直腰杆,护佑一方安康。
而那些在大旱中结下的情谊,那些在困境中互相扶持的同行,将会像今夜的雨水一样,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医道,让它在未来的岁月里,长得更加繁茂,更加茁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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