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紫禁城的夜晚，将白日的喧嚣与暗涌都冲刷成一片模糊的潮湿。宫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映照着巡逻侍卫们沉默而警惕的身影，比往日多了数倍。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雍正并未安寝，而是再次披上外袍，立于那巨大的舆图前。他的手指缓缓划过祭坛、宫墙、各门要道，最终停留在代表乌雅贵人承乾宫的那个小点上，指尖微顿。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连忙躬身。
“坤宁宫那边，歇下了吗？”
“回皇上，娘娘宫里的灯还亮着。方才奴婢派人去问过，娘娘说是在核对明日大典后宫命妇朝拜的座次名录。”
雍正沉默片刻，转身：“摆驾坤宁宫。”
夜雨微凉，御辇行在湿滑的宫道上，只有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和侍卫们整齐的脚步声。雍正透过辇车的纱窗，望着外面被雨幕笼罩的、影影绰绰的宫殿轮廓，心中那份大战前的孤寂感，竟奇异地被前方那点温暖的灯火驱散了些许。
坤宁宫内，舒兰果然还未休息。她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名录，手边还放着一盏早已凉透的参茶。听到通传，她有些意外地起身相迎。
“皇上怎么来了？夜雨寒凉，该好生歇息才是。”她见他肩头带着湿气，连忙示意宫女取来干爽的披风。
“朕心里不静，来看看你。”雍正任由她替自己解下微湿的外袍，换上干爽的，目光落在她案头的名录上，“这些琐事，交给底下人去做便是，何须你亲力亲为。”
舒兰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在这些细节上出错。臣妾亲自核对一遍，方能安心。”她替他斟了杯热茶，递过去，“皇上可是在忧心明日之事？”
雍正接过茶盏，在暖炕上坐下，叹了口气：“布局至此，看似万全，但……箭在弦上，总怕有万一。”“你说，乌雅氏……她明日，会动手吗？”
“她会的。”舒兰语气肯定，没有一丝犹豫，“她已无路可退。家族性命悬于一线，她不敢不动。更何况……”她眸光微冷，“她心中那份被压抑的野心与不甘，也会推着她往前走。”
雍正颔首，饮了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朕已让胤祥做了最坏的打算。若……若当真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他会以护驾为第一要务。”
舒兰心中微微一紧，明白这话背后的含义——必要时，可以舍弃活捉的计划，格杀勿论。走到雍正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皇上，我们已做了所有能做的准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论如何，臣妾都会在您身边。”
她的手温暖而坚定，传递着无声的力量。雍正反手将她微凉的手包裹在掌心，用力握了握。“朕知道。”
夫妻二人一时无言，只听窗外雨声潺潺。在这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里，彼此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
与此同时，承乾宫内，乌雅贵人同样未眠。
遣散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黑暗里，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那支藏着致命毒粉的银簪，此刻正紧紧攥在她的手中，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明日，辰时三刻，祭坛东南角。
这几个字如同魔咒，在她脑中反复回响。她想象着那一刻的场景，想象着自己如何悄无声息地靠近，如何假装整理发簪，将那夺命的粉末弹入石兽口中……然后呢？然后会怎样？“接应”的人会如何利用这东西制造混乱？皇上、皇后……会如何？
她不敢再想下去。一种巨大的恐惧和茫然攫住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不知道家族是否真能因此得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切结束后，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她想起了入宫前的时光，想起额娘温柔的叮咛，想起兄长的呵护……那些模糊而温暖的记忆，此刻变得无比清晰，也无比刺痛。如果……如果失败了，她将把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滴冰冷的泪，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但她很快用力擦去，眼中重新凝聚起那种孤注一掷的狠厉。没有如果了。从她接下那第一个指令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将银簪重新小心翼翼地插入发髻，调整到最顺手、也最不易被发现的位置。然后，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任由冰冷的雨丝飘落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也更加冰冷。
而在承乾宫外，雨夜的阴影里，“灰隼”安排的人如同石雕，纹丝不动地监视着宫内的一切动静。另一队人马，则按照舒兰的吩咐，开始对承乾宫明日可能经过的路线、以及祭坛东南角区域，进行最后一次秘密的、地毯式的检查，确保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机关或埋伏。
粘杆处的暗探还回报了一个细节：一个时辰前，曾有一个打着永寿宫旗号的小太监，试图靠近承乾宫外围，被巡逻侍卫拦下盘问后，声称是走错了路，匆匆离去。经查，永寿宫并无此人。
“看来，除了乌雅氏，还有人不放心，想最后确认一下。”“灰隼”将消息报给舒兰时，如是说。
舒兰闻言，只是淡淡吩咐：“记下特征，大典之后，细查。”
夜，在紧张与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雨势渐小，天际隐隐透出一丝灰白。
当第一缕晨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照亮这座湿漉漉的皇城时，先帝忌辰大典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紫禁城在黎明中苏醒，钟鼓齐鸣，庄严肃穆的号角声传遍九重宫阙。各宫门次第开启，身着素服的宗室王公、文武百官，开始按品级列队，缓缓向太庙方向汇聚。
而在那看似井然有序的洪流之下，无数的目光，都隐晦地投向了祭坛的方向，投向了那个即将决定许多人命运的——辰时三刻。
喜欢大清HR：我在四爷府搞KPI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大清HR：我在四爷府搞KPI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