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初(晚上九点),雨势渐收,化作冰凉的雨雾,笼罩着夜幕下的紫禁城。灯火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晕开一团团朦胧的光晕,将宫阙巍峨的剪影勾勒得愈发森严神秘。通往钦安殿的宫道上,帝后的仪仗精简却肃穆,前导太监手中的气死风灯在雾中划出昏黄的光轨,侍卫们铠甲上的水珠随着步伐无声滴落,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雍正与舒兰共乘一驾略大的明黄暖轿,轿帘低垂,隔绝了外间的湿寒与视线。轿内空间狭小,两人并肩而坐,能感受到彼此衣衫下传递的紧绷体温。
“皇上,钦安殿那边,可已提前布置?”舒兰压低声音问道。
雍正微微颔首,目光透过轿帘缝隙,望着外面快速倒退的宫墙黑影:“朕已让副统领带人先行一步,控制钦安殿及周边,并做彻底搜查。若有异常,此刻应已发现。”他顿了顿,“只是,若木坤的计划真与星象仪式相关,其触发机关必然极其隐蔽,或需满足特定条件。未必能轻易寻获。”
舒兰沉吟:“星象仪式,离不开观测。钦安殿前有广场,殿后有高台,皆是观星佳处。他们若想制造‘天谴’异象,或需火光、或需镜鉴、或需特殊声响。白日坤宁宫火灾,或许不止是为了灭口或制造混乱,也可能是在准备某种燃烧物料……”
正说着,暖轿微微一震,停了下来。苏培盛的声音在外响起:“皇上,娘娘,钦安殿到了。”
轿帘掀开,冰凉的雾气立刻涌入。雍正率先下轿,舒兰紧随其后。眼前便是钦安殿,一座单檐歇山顶的殿堂,在夜色中显得庄重而静谧。殿前广场空旷,湿漉漉的金砖映照着四周廊庑下悬挂的宫灯。殿后则是一处白石垒砌的露台,略高于地面,那是宫中举行某些祭祀仪式之处。
粘杆处副统领已快步迎上,行礼后低声道:“皇上,娘娘,殿内及周边已初步控制。在露台西北角的石雕狻猊底座下,发现一处新近被撬动后又掩饰过的痕迹,撬开后,里面藏有一个密封的铁匣,尚未开启。此外,在钦安殿脊兽‘骑凤仙人’背后,绑缚着一面巴掌大的、打磨异常光滑的铜镜,角度略微偏向北方天空。还有……”他迟疑了一下,“在殿内真武大帝神像的袍袖内,搜出了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类似硝石和硫磺混合的粉末,以及一截特制的、燃速极慢的引线。”
果然!镜面、火药、隐秘的装置!几乎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木坤计划中制造“异象”的地点之一。铜镜用于反射可能出现的特定星光(或伪造光源),火药和引线则用于制造声响或火光,配合那未知的铁匣,在亥时三刻,很可能在紫禁城上空“制造”出惊人的光影效果,坐实“天谴”。
“铁匣何在?可能安全开启?”雍正问。
“铁匣在此,已移至殿内。匣身无缝,似为整体浇铸,仅在一侧有一细小孔洞。臣等未敢擅动,已请擅长机关的供奉在查看。”副统领答道。
“带朕去看。”
一行人步入钦安殿。殿内烛火通明,真武大帝神像威严肃穆,香案上香烟袅袅。在神像一侧的供桌上,摆放着那个从狻猊底座下取出的铁匣。铁匣黝黑,约莫一尺见方,表面光滑,只在侧面有一个比针眼略大的孔洞。一位头发花白、手指却异常稳定的老供奉,正拿着一根极细的铜丝和一面放大镜,小心翼翼地探查那个孔洞。
见皇帝驾临,老供奉连忙起身。雍正摆手示意他继续,问道:“可能开启?有无危险?”
老供奉擦了擦额角的汗:“回皇上,此匣构造极为精巧,内有机簧。这小孔似是钥匙孔,但需特制钥匙,且插入后需按特定顺序扭转,错一步,匣内机簧可能就会锁死或……触发某种机关。老朽推断,匣内可能装有引发更大动静的机括,或保存着仪式核心之物。强行破开,风险极大。”
“可能仿制钥匙?”舒兰问。
老供奉摇头:“孔内结构复杂,非亲眼见过原钥或图纸,难以仿制。且时间紧迫……”
亥时三刻正在一分一秒地逼近。若无钥匙,这铁匣便是个危险的谜团。
“从木坤身上,或宫中擒获之人身上,可曾搜出类似钥匙?”雍正看向副统领。
副统领摇头:“未曾。木坤潜藏,其随身之物搜查未见特异钥匙。宫中擒获诸人,包括已死之张太监、秋菱等人,亦无此物。”
钥匙不在宫中?那在何处?景山?还是……已经随着某个未被发现的内应,悄然放置在了别处?
舒兰脑中飞快闪过所有线索。突然,她想起一样东西!“皇上,那令牌!从体元殿暗格搜出的、与西南巫祭有关的黑色令牌!它会不会不是‘信物’,而是……钥匙的一部分?或者,触发机关的‘引信’?”
雍正眼神一凛:“取令牌来!”
很快,那块非金非木、刻满诡异符文的黑色令牌被取来。老供奉接过,仔细端详,又比对着铁匣上的小孔和纹路,眉头紧锁:“此令牌质地坚硬,边缘有细微凸起,似……似能与某些结构咬合。但这小孔如此细小,令牌无法插入……”
他反复比划,忽然,将令牌侧过来,将其一个角上的、形似兽齿的凸起,对准铁匣侧面一处极不起眼的、类似装饰性凹痕,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令牌竟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凹痕,仿佛本就是铁匣的一部分!而与此同时,铁匣顶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个巴掌大的方形开口,露出里面一层衬着锦缎的隔板,隔板上,静静躺着一把造型奇特的、似铜似玉的短柄钥匙,以及一卷细细的羊皮纸!
原来如此!令牌是外钥,用于打开这隐藏的夹层,取出真正的开匣钥匙和说明!木坤心思之缜密,令人咋舌。他将最重要的钥匙和说明藏在需要另一件关键物品(令牌)才能开启的第二重机关内,而令牌又藏在皇帝日常所在的体元殿,灯下黑,若非机缘巧合,几乎无法发现!
老供奉戴上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取出钥匙和羊皮纸。钥匙入手冰凉,形制与铁匣小孔完全吻合。羊皮纸展开,上面以图文并茂的方式,详细说明了如何将钥匙插入小孔,并按“北斗七星”的逆行顺序旋转七次,每次角度不同,最终可开启铁匣。纸上还警告,若顺序错误,铁匣内藏的“磷火硝石”将瞬间自燃,引发爆炸。
“北斗逆行……又是星象。”雍正冷声道,“立刻按图开启铁匣!小心行事!”
老供奉屏息凝神,在数名粘杆处高手持盾护卫下,开始按照羊皮纸上的指示操作。钥匙插入,轻轻扭转,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铁匣内部传来极其轻微却清晰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惊心。
七次扭转完毕,铁匣内部传来一阵连贯的、如同琴弦拨动的轻鸣。随即,匣盖缓缓向上弹开一道缝隙。
没有爆炸,没有毒烟。老供奉轻轻掀开匣盖。众人凝目看去,只见匣内铺着黑色丝绒,上面固定着几样东西:一个精巧的黄铜罗盘,罗盘指针被固定在某个方位;数面更小的、打磨成特殊弧面的水晶薄片;一包用蜡密封的、气味刺鼻的黑色粉末(疑似加强版火药或发光剂);还有一张更小的、绘制在绢布上的精确星图,标注着今晚亥时三刻,紫微垣附近几颗星辰的方位角度,以及一行小字:“星坠帝阙,荧惑照宫。镜火相应,天命可征。”
“星坠帝阙……镜火相应……”舒兰看着这些物件和注解,结合殿外铜镜、火药引线,瞬间明白了整个仪式设计:在亥时三刻,利用预先校准角度的铜镜(可能不止一面),捕捉或反射特定方位的星光(或利用隐藏光源伪造),同时引燃特制的火药或发光剂,在紫禁城上空制造出“流星坠入皇宫”、“火光映红殿宇”的骇人景象。配合事先散布的谣言和“千机匣”的邪异传说,足以让不明真相的宫人乃至部分官员,相信这是“荧惑守心”、“天谴降临”的实证,而皇帝恰在附近(体元殿或钦安殿),自然成为“天罚”的目标,轻则威望扫地,重则若火药安置不当引发真正火灾或爆炸,甚至可能伤亡!
“好歹毒的‘天命’!”雍正看着匣内之物,怒极反笑,“借星辰之名,行鬼蜮之实!这便是他们逆天改命的依仗?!”
“皇上,”副统领急声道,“亥时三刻将至!是否立刻拆除所有镜面、火药装置?”
“不,”雍正抬手制止,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既然他们搭好了戏台,朕便陪他们唱完这最后一出!传令:秘密控制所有已发现的镜面和火药点,但暂时不要拆除。调整铜镜角度,让它们照向空旷无人的宫墙角落。减弱火药分量,确保即使点燃,也只有轻微声响和烟雾,绝无破坏。朕要看看,到了时辰,他们这出‘天谴’大戏,如何开场!”
“另外,”他看向殿外沉沉的夜空,“景山那边,‘灰隼’可有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殿外一名粘杆处信使几乎是飞掠而入,单膝跪地,气息微乱:“皇上!‘灰隼’大人急报!景山五峰亭附近,发现多人活动踪迹,似在布置观测器械,并有一人形貌与木坤描述高度吻合!对方十分警觉,我方人马正在合围,但对方占据地形优势,且似乎……携有弓弩火器!‘灰隼’大人请示,是否立即强攻擒拿?”
果然在景山!木坤真身在那里,亲自监督这“天象”的最后一环!
“告诉‘灰隼’,”雍正声音斩钉截铁,“不惜代价,务必生擒木坤!其余党羽,顽抗者格杀勿论!朕要活的木坤,亲口告诉天下人,他们所谓的‘天命’,是何等的荒唐与血腥!”
“嗻!”信使领命,飞奔而去。
钦安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宫外的抓捕,宫内的伪“仪式”,都将在不久之后同时上演。雍正与舒兰并肩立于殿门前,望着北方景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依旧阴云密布、不见星月的天空。
“看来,他们选的这个‘星象时刻’,连老天都不帮他们。”舒兰轻声道,带着一丝嘲讽。
“天不帮,人自助。”雍正淡淡道,握住了舒兰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朕之天命,不在星辰,而在民心,在己身。今夜之后,无论星辰是否坠落,魑魅魍魉,都将在这紫禁城中,烟消云散。”
他的手很稳,没有丝毫颤抖。舒兰感受着那份力量,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安也悄然平息。她反手与他紧紧相扣。
亥时三刻的更鼓,终于从遥远的前朝方向,隐约传来。沉闷的鼓点,穿透雨雾,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紫禁城内外,两张巨网同时收紧。最终的落幕,即将到来。而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虚幻的星辰,而是握在手中的力量,与并肩而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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