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歇，黎明将至，天地间是一片惨淡的灰白。
夜煞营的士卒们正在清理战场，收敛同袍遗体，救治伤员，并将蛮族狼骑和座狼的尸体堆叠起来，泼上火油，付之一炬。浓烟混合着血肉焦糊的气味冲天而起，在这荒凉的北地显得格外刺鼻。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驱散着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凝重。
周青正在汇报战损：“……此战，我军阵亡三十一人，重伤二十人，轻伤逾百。歼敌蛮族狼骑初步清点约一百二十余，座狼近百。缴获完好座狼三头，蛮族弯刀、骨矛若干，萨满骨杖两柄。”
帐内一片沉默。虽然击退了偷袭，并取得了看似不错的战果，但夜煞营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还是在他们装备了部分“玄兵煞石”武器，并且林夜亲自出手斩首的情况下。北地蛮族的凶悍，可见一斑。
“这些狼骑，并非蛮族主力，更像是前出的游骑或哨探。”韩闯分析道，“他们选择风雪夜偷袭，显然对我们的行踪有所掌握。”
“是我们的行军路线泄露了？还是蛮族的哨探范围已经扩大到如此深入的内陆？”李青眉头紧锁。
林夜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帐外那燃烧的尸堆上：“或许，两者皆有。”
就在这时，苏晓如同一片雪花般悄无声息地进入大帐，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大人，追击的弟兄回来了。斩杀溃逃狼骑二十七名，俘获重伤狼骑一名，座狼两头。另外，我们在西北方向十五里外，发现了一个小型的蛮族临时营地，已空无一人，但从痕迹看，他们在此驻扎已有一段时日。”
“俘虏呢？”林夜问道。
“在外面，伤得很重，但暂时死不了。”苏晓回道。
“带进来。”
很快，两名士卒将一个浑身是血、左臂齐肩而断、气息奄奄的蛮族战士拖了进来，粗暴地扔在地上。他脸上涂着油彩，眼神凶狠中带着一丝恐惧，死死地盯着帐内的众人。
林夜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蛮族语冷冷地问道：“名字，部落，为何在此伏击我们？”
那蛮族战士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生硬的人族语言嘶吼道：“低贱的两脚羊！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伟大的苍狼部落勇士，绝不屈服！”
林夜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蛮族战士的眉心。
他没有使用搜魂术，那对灵觉消耗太大，且目标若意志抵抗强烈，容易得到破碎信息。他动用的是更直接，也更残酷的手段——以玄兵煞元模拟出一丝“噬魂”与古战场煞意的痛苦侵蚀，直接作用于其神经！
“呃啊——！！”
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蛮族战士口中爆发出来！他整个人如同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剧烈地抽搐、蜷缩，眼球暴凸，血丝瞬间布满眼白，仿佛正在承受千刀万剐、灵魂撕裂般的极致痛苦！
帐内周青等人都是久经沙场之辈，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心头一凛。他们这位大人，对敌人手段之酷烈，远超想象。
那痛苦似乎无穷无尽，蛮族战士的意志在短短数息内便被彻底摧垮。
“我说！我说！饶了我！饶了我！”他涕泪横流，用蛮族语疯狂求饶。
林夜收回手指，冷漠地看着他。
“我……我叫巴鲁，苍狼部落……百夫长……我们……奉命在这一带巡弋，截杀……任何从南面来的援军……”巴鲁断断续续地交代着，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组织语言。
“镇魔关……现在情况如何？蛮族主力在何处？谁在指挥？”林夜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镇魔关……快……快守不住了……”巴鲁脸上露出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神色，“血蹄、秃鹫……好几个大部落都来了……还有……尊贵的萨满大人们……攻破了外城……现在在打内城……最多……最多三五日……必破……”
“指挥官……是……是血蹄部落的酋长，兀术……还有……金帐来的……黑鹰萨满……”
金帐！黑鹰萨满！
帐内众人脸色再变！金帐是蛮族王庭的象征，黑鹰萨满更是蛮族萨满中地位尊崇的存在，其实力深不可测，远非昨夜击杀的那些普通萨满可比！
“为何攻打镇魔关？仅仅是为了劫掠？”林夜追问。
“不……不知道……好像……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黑鹰萨满……很重视……”巴鲁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林夜又问了几个关于蛮族兵力分布、哨探路线的问题，巴鲁所知有限，但也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得到想要的情报后，林夜对苏晓使了个眼色。
苏晓会意，上前一步，匕首寒光一闪，给了巴鲁一个痛快。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镇魔关岌岌可危，蛮族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有数个大型部落联合，更有王庭的黑鹰萨满坐镇，目的似乎也并非单纯的劫掠。
“大人，我们……”周青看向林夜，等待他的决断。
按照原计划，他们是驰援镇魔关。但如今关隘即将陷落，他们这五百余人前去，无异于杯水车薪，甚至可能一头扎进蛮族主力的包围圈。
林夜走到帐壁悬挂的简陋北地地图前，目光落在“镇魔关”的位置上。
“镇魔关不能丢。”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至少，不能在我们到达之前就丢。”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将：“蛮族主力围攻内城，外围必然空虚。我们不入关，而是在外围活动。”
他手指点向地图上镇魔关侧后方的一片区域：“这里，黑风涧，是蛮族后勤补给可能经过的路线之一。我们不去硬碰硬的主力，专打他们的软肋——粮道、哨探、落单的队伍！”
“我们要让兀术和那个黑鹰萨满知道，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已经抵在了他们的腰眼上！让他们攻城之时，不得不分心他顾！为镇魔关守军分担压力，创造机会！”
“可是大人，我军兵力太少，若被蛮族主力发现……”韩闯有些担忧。
“所以，速度要快，下手要狠，动静要大，撤离更要快！”林夜眼中闪烁着冷光，“以战养战，以蛮族的血，磨砺我夜煞营的刀锋！同时，收集情报，寻找一击致命的机会！”
他看向众人，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诸位，此战凶险，九死一生。但亦是夜煞营名震天下，铸就铁血威名之战！可敢随我，将这北地，搅个天翻地覆？”
周青、韩闯、李青、赵康、苏晓五人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燃起的战意与决绝。
他们齐刷刷抱拳，声音铿锵：
“愿随大人，万死不辞！”
“好！”林夜重重点头，“传令全军，就地休整两个时辰，饱餐战饭。时辰一到，抛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带五日口粮和必备军械，轻装疾行，目标——黑风涧！”
“是！”
众将领命而去。
林夜独自站在帐前，望着北方那片被冰雪覆盖、杀机四伏的旷野。
镇魔关，黑鹰萨满，寻找的东西……
他隐隐感觉，这次北地之行，远不止一场边境攻防战那么简单。他的洞天，传来一丝微弱的、对某种未知能量的渴望。
“无论你们在找什么，这趟浑水，我林夜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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