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别过的脸无神的望着门板。
比起肉体的疼痛,尊严上受到的侮辱更让他觉得灼心。
他的鼻翼抽动着,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珠转向面前的年轻面孔,瞳孔里只剩下愤怒。
“你想死是把,我他妈成....
他眼神凶狠的扣动扳机,可面前的脑袋没有炸开血花,食指也没有传来任何触感。
这是秦溪第二次看见易人山动手,上一次压根没看清。
长发男呆愣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甚至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
他抬起头,却见枪出现在了对方的手里。
易人山将枪支的保险轻轻叩上,退出里面的子弹,叮咛中黄铜色金属散落一地。
“这...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同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只有秦溪在那瞬间瞧清楚了他的动作,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反应。
他在对方被抽巴掌的那一刻,以快到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叩住了对面的手腕关节。
在对面脱力的瞬间,松开手腕,单手接住了下落的枪支。
“这还是人嘛....
秦溪和长发男的内心同时冒出这么一句。
易人山拿在手里把玩了会,似是在研究结构。
“还你。”
他就这么轻松的将枪扔回了长发男的怀里,仿佛朋友间的交谈。
身后的女伴这会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腰后猛地拔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对准了易人山。
“都别愣着了,掏家伙。”
同伙们这才纷纷从摩托车或者腰间掏出武器,一时间数对枪口和长刀就这么朝向了门口。
没想到刚刚一脸淡定的易人山突然动了。
他一脚正蹬踹在长发男的胸口,借着力道跳回了屋内,当着众人的面迅速关上了门。
——砰
厚重的木门上被炸开一个圆形的孔洞,险之又险擦过他的身侧。
随后如雨点般的枪声在门口响彻,众人纷纷朝旁卧倒。
等到密集的攻势结束,整张门已经千疮百孔,阳光透过碎裂的断口照射进来,就像一块被蛀空的腐木。
易人山站在墙边,脸上终于收敛起了笑容,他朝几人指了指后门,示意往那里逃走。
“那你呢?”
宁芊焦急的问道,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味的摆手让众人快走。
李倩突然用力朝易人山抛去一样东西,随后头也不回的朝后门狂奔。
宁芊等人见门口的踹门声愈加剧烈,整扇门摇摇欲坠,只好转身离开。
易人山望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玩具枪,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推开后门,几人顺着庭院狂奔。
宁芊下午来这散过步,她清楚的记得花园那有一张梯子靠在木屋的侧面。
随着她的指引,众人穿过月洞门,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园丁房。
“快上”
前庭处再次爆发了枪响,宁芊催促着几人快点爬上去。
等到所有人都顺着木屋跳了出去,她最后望了一眼短暂平静的宅子,也顺着梯子逃离了这里。
“我接着你,快下来!”秦溪一把搂住了下坠的宁芊。
几人落地后发现围墙的背面连着一条河道,她们此刻的位置就在两米宽的堤岸上。
她们慌乱朝着反方向跑去。
岸边的地面有些湿滑,宁芊险些摔进河里,幸亏秦溪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一行人漫无目的的沿着错综复杂的河道逃窜。
面对众多持枪的敌人,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对抗的可能性,更别提回去营救。
现在只能祈祷,扔给易人山的那把玩具能发挥点奇效。
一路无言。
十多分钟过去了,她们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主路和店铺的轮廓…
“小易,都是我们害了你。”
秦溪的内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愧疚感,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灌了铅。
八名持械的歹徒被她们从服务站引到了龙巷,现在就堵在易人山的家里,而她们却逃之夭夭。
这些天人家好吃好喝的照顾着,没有因为她们的闯入而恼怒,也从不曾亏待过几人……
就这样抛弃自己的恩人,秦溪羞愧的无地自容。
自己还配得上她们的那一声老师吗?
还是曾经那个舍己为人的理想主义者吗?
她的脑海里忽得闪过一个男孩的身影。
“秦老师…我陪你去。”
那句善良坚毅的话语猛的在心头回荡,怔得她有些无措。
“秦老师…不能总让你冲在前面。”
秦溪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回忆正如潮水般涌来。
“秦老师,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羌一……
老师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起你。
“我是懦夫……但我还是想保护李倩,保护大家。”
眼泪夺眶而出,秦溪想要阻止却根本无力抵挡。
秦溪没有再逃,她忽然无法控制的跪地痛哭,积压了这么久的悲痛在这时突然袭来。
末日之中,人与野兽本就是一线之隔。
很多人在日复一日的存亡间沉沦,渐渐放弃人性,遵循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野蛮而麻木的活下去。
秦溪的心,也曾随着饥饿、杀戮、欺骗、背叛,一点点的堕落至深渊。
逝去的同伴却在这时猛的将她拽回。
脑海中仅剩的良知在督促自己,做内心深处真正想成为的那个人。
所有人都茫然的看着停下的秦溪,李梦焦急的张望着四周,想要伸手拉她起来。
“我不走了。”
秦溪盯着地面,手指抓过青石砖缝间冒出的劲草,连根拔起。
“张老师那次,我逃了,羌一那次,我也逃了……这次我不想再逃了!”
“我不要再像条狗一样被人赶走!”
我本就是大山里拼命爬出来的孩子,难道又要我躲回大山里?
去你妈的。
秦溪的眼底那团执着的烈焰重新燃起,曾经不屈的意志再次唤醒身体。
愤怒战胜了恐惧,勇气重塑了灵魂。
众人望着她撑着膝盖缓慢的站起,眼神里充斥着远胜以往的坚毅果决。
那个曾经斗志昂扬的秦溪。
回来了。
“老娘要杀回去,就算是给自己个交代。”
她缓缓抽出腰间相伴许久的电棍,解开卡扣,头也不回的朝着来时路奔去,只留下呆滞当场的众人。
秦老师…
宁芊望向身后的拐角,只要越过这里,沿着错综复杂的巷道,几分钟就能回到小镇的大门,她们的车还停在牌坊下。
她转头又看向秦溪远去的背影。
犹豫,挣扎,求生欲,多种情感在心中天人交战。
走吧!
为了活下去,没有人会责怪你……你想想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会怎么虐杀所有人。
不能走!
你这是抛弃患难与共的同伴苟且偷生!宁芊!你要再次自我安慰着逃走吗?!
“我真服了!”
宁芊暴躁的发泄着,一拳捶在了墙上,白嫩的皮肤被青砖刮得鲜血淋漓。
“你们去车上!我去追她。”
三人看着宁芊咬牙切齿的追着前方的背影而去,都忘记了呼喊。
疯了,都疯了……
李梦刚想拉着林馨和李倩继续往车那跑,却发现身旁已空空荡荡。
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怕死吗?
李梦微张着嘴,看着同伴义无反顾的朝着死亡奔去,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的感受。
我他妈真服了你们这帮疯子了……
“妈的,都等等我!”
“别把我一个人丢下!”
五人最终齐齐在河堤上狂奔。
这也是末日以来,她们头一回向着危险冲锋。
秦溪喘着气一步步靠近宅邸,那古朴典雅的门罩已在眼前,突然她听到了身后阵阵的脚步。
回头望去。
四人迈着极具侵略性的跑姿,如同感染者般扭曲着面孔朝她奔来。
“卧槽…”
她被吓了一跳,警戒的拿着武器护在胸前。
等定睛一瞧,认出来人的身份才松了口气,她险些以为自己身后跟了一群感染者。
众人之间默契的没有开口,只是互相重重的点了下头。
一时间秦溪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生气。
算了,就像张羌一说的,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都是自己决定的。
既然大家觉得值得,那就默默做个榜样好了,虽然可能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四位女生稚嫩的脸庞。
都长大了啊……或许以后不能再把她们看作孩子,而是自己背后最可靠的战友。
“走!”
秦溪带头提着电棍就冲了进去,里面的建筑视野开阔,藏不藏的根本就没意义。
每拖一秒,易人山就危险一分。
即使她们完全敌不过,至少还有一把玩具枪可以威慑。
再凭借人数上的优势,没准真可以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成不成这就看命了。
李梦狠拧了一下自己打摆的小腿,硬着头皮跟上大部队。
拼了!
五人举着武器冲进前厅,目光所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去后院!”
秦溪盯着敞开的后门,急匆匆的朝内跑去。
她们一刻不缓的穿过幽深的过廊,青石砖上响起杂乱的脚步。
当身体越过最后一扇拱门,秦溪等人齐齐向右看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要看到易人山被包围的身影,她们就马上上前拼命。
“嗯?”
李梦突然撞上了秦溪的背,吃痛的揉了下鼻子。
她疑惑的看向停下的秦溪,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望去。
眼前井然有序的布置一如初见,花花草草仍恬静的在风中摆叶。
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拍着手上的泥土,慢悠悠的从园丁房走出。
敌人呢?
五人有些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易大哥?”
听到呼唤,男人抬头望向面前站定的几人,表情也有些惊讶。
“哎?你们去哪啦。”
秦溪有些紧张的检查着四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阳光透过红杏树,斑驳的树影映在粉墙,一片岁月静好。
整个花苑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见没人回答自己,易人山主动走上前,有些奇怪的看向众人紧张兮兮的样子。
“看什么呢?”
李梦都有些结巴了,上下打量着完好无损的男人。
“那伙人呢?你没事吗?”
易人山推开木栅栏,缓缓的走到众人跟前,除了他的帽衫上有些土灰,整个人连一点伤口都没有。
“都走啦。”
宁芊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他缓缓的点头,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
“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被我感化了,就都走了……嗷对,东西还你们。”
他从一旁地上捡起一把玩具枪,随意的丢给了李倩。
众人现在看他的表情就和见鬼了一样。
什么叫感化了?
什么叫就这么都走了?
易人山看每个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有些不自在。
“可…可我们走的时候听到了枪声。”
李梦实在有些糊涂了,大声的询问起他。
易人山似乎很不喜欢噪音,皱着眉将手指堵在耳朵,后撤到了一旁。
“可能他们的目标是你们?所以对我不感兴趣?”
众人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这个理由真的完全立不住脚。
宁芊突然回忆起她们都是坐摩托车来的,可刚刚来的时候,余光瞥见门口只剩下一辆了。
那会太着急就没注意这个细节,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解释不通。
好奇怪的感觉……
先不说被感化走了这事扯不扯淡…
人家既然要走,总得一起走吧,留一辆车算怎么回事。
“嗷对,还得谢谢李倩留给我的枪,也许他们就是投鼠忌器于它。”
他浅笑着跟李倩点头以致谢意,李倩微微颔首回礼。
“他们走的时候还说没油了,所以只能扔下一辆。”
没油了?
宁芊顿时茅塞顿开,心中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这就能说通了。
不过这帮人真的会善罢甘休吗?会不会只是潜伏在镇外伺机而动……
这时,李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围着他转了一圈观察着。
“你穿这一身在花苑,不会是……”
易人山闻言指向木屋旁围成的花坛,土壤上有几个深深的脚印。
“嗷!你们走的时候把花碰倒了一株…我给重新埋了。”
“…………”
心是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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