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便是如此。”
王携等待着周正的回应。
识海之中，周正那家伙貌似在沉思，沉默良久。
或许是震惊，也或许是与他一样的迷茫。
“不是……老王。”
“你等会儿，让我捋捋。”
“我就睡了一觉啊！眼睛一闭一睁，醒来就变成散修了？”
“意思就是说……我他娘的再也见不到紫霞峰那些水灵灵的仙子妹妹们了？”
王携：“……”
他感觉胸口那口淤积的闷气差点直接顶上来。
他耗费如此沉重的心力叙述这道途颠覆的巨变，这厮的关注点竟然在……仙子妹妹们？
“周正！”
王携带着一丝愠怒，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我们身处前途未卜之危，紫霞峰……那不是重点！”
“怎么不是重点？”
周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美好的事物，那是支撑人在艰难世道里活下去的重要动力！你个老古板懂个锤子！”
“万幸啊万幸。”
周正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幸好没嗝屁，要不然我稀里糊涂就莫得了，找谁说理去？穿越一趟差点成体验卡，太刺激了心脏受不了。”
王携张了张嘴，想将话题引向他最沉重的心结。
但周正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重点强调赵梨师妹的事，你觉得是你害了她，你现在道心不安，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对吧？”
王携沉默。
“你不是常跟我说，因果一事，玄之又玄，难以测度吗？是，赵师妹是因你而死的，这份因果咱得认。”
“可谁说这因果就一定是死结？”
王携下意识地反驳。
“人死如灯灭，神魂入轮回，如何能解？”
“等咱成仙了啊！”
周正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劲儿。
“等咱成了执掌造化的大罗金仙，捞个人回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王携被他这口气噎了一下。
咱俩现在不是才炼气一层吗？
成仙二字你怎么能说出口的？
“成仙？此乃无上境界，虚无缥缈，你莫要在此妄言……”
“嘿！你不知道就好忽悠……啊不是，是就好办了。”
周正嘀咕了一句，随即变得一本正经。
“我在藏经阁不是看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偏门书籍么？”
“其中有一本古卷上面就隐晦提到过，真正的仙人，超脱时空之外，是可以从时间的长河里，把逝去的魂魄碎片捞取出来，重塑真灵，令其复生的。”
“所以，咱现在应该好好修行，等咱牛逼到成仙那天，直接杀回时间线，把赵师妹陨落前的那一刻给她截胡捞出来，这不就完了？”
王携愣住了。
此话何其荒诞。
但不知为何，周正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以及那描绘出的图景，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他一片晦暗的内心。
他虽然知道这家伙在为了安慰他而编造故事。
但那又怎样呢？
他需要这个希望，哪怕只是自我欺骗。
“所以啊，老王。”
周正看王携仍旧兴致缺缺，便继续他的周氏疗法。
“你看，咱现在的处境，仔细想想，其实是好事。”
“好事？”
王携难以理解。
“对啊！”
“在宗门里头，咱得藏着掖着，若被哪个老怪物看出来，哪天暴露了，就是切片研究的命。”
“如今成了散修，虽然资源差点，环境苦点，但咱自由了啊。”
“咱可以放心大胆地修炼独家神功！这青草涧不行？没关系！天高海阔，咱哪儿不能去？此处不合适，咱换个地方便是，随心所欲，谁也管不着。”
王携听着，觉得此话怎么这么熟悉。
仔细一想，这不就是莫肯顾炫耀时说的话吗？
“再说了。”
“说不定这次事情，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安排，就是要让咱这条潜龙，鱼入大海，龙归深渊！”
“咱们应该努力修行，莫让赵师妹白死。”
“我觉得魔教那小子有句话说得对，等咱修为有成了，就杀回玄天宗，把林真那阴险货色捏死！先收点利息。”
周正看王携的神魂终于不再剧烈波动，便继续道。
“行了行了，大道理讲完了。”
“我看你这状态，跟连续加了一个月班还没工资的社畜似的。”
“要不，你也睡一觉？反正搁以前在地球，我只要遇到不开心的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王携沉默半晌，感受着识海中传来的阵阵虚弱和混乱。
他知道周正说得对，他此刻的状态极差，强行支撑并无益处。
沉眠调息，未尝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好。”
王携终于松口。
周正闻言一喜，忙不迭地道。
“这就对了嘛，放心睡你的。”
“道躯交给我，保证给你保养得白白胖胖，咱哥俩谁跟谁。”
王携不再多言，依循龟息蕴灵篇的法门。
在意识沉眠之前，他一丝意念传向周正：“周正……你所说成仙捞人之事……是骗我的吧？”
周正的魂光微微一顿，随即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绝对不是！”
“等老王你醒来，咱哥俩便同心协力，一心登仙！去时间大道里捞师妹！”
王携却没再回应他，意识已然沉沦。
确认王携沉睡后，周正舒了口气。
“忽悠瘸了……总算。”
现在，这具道躯，暂时归他全权接管了。
他操控着王携的身体，从石床上站了起来，略微僵硬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然后，他忍不住在洞府内小小的空地上蹦跶了几下。
“哈哈！自由了！终于可以自由溜达溜达了！”
然而，这股兴奋劲还没持续几。
“坏了！”
“光顾着忽悠这头倔驴睡觉，忘了让他教我怎么放技能了！”
“我靠……”
周正傻眼了。
“这要是出门遇到个打劫的，或者单纯想练练手的家伙，我怎么办？拿脸硬接对方的技能吗？”
周正越想越觉得心虚。
“老王这身体虽然是筑基道躯，比一般炼气期耐揍点，但也经不住法术狂轰滥炸啊……”
在洞府里焦虑地踱了几圈后，周正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表情。
他面向西方，对着空气拜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边的，不管是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三清道祖，还是什么上帝真主安拉……路过的大佬们，听我一言啊！”
“保佑我周正在老王醒来之前，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千万别遇到需要动手打架斗殴的破事儿。”
“让我安安稳稳把这代练的日子混过去！拜托拜托！”
“回头……回头等我发达了，一定给你们烧高香！多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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