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悠闲的日子，一晃便是大半月。
周正算是体会到了在大厂摸鱼的极致快乐。
活少，钱多，责任？那是什么？
只要那些小祖宗们不在他当值时磕着碰着，他讲席的日子便如同那讲道堂里袅袅的紫烟，舒坦而缥缈。
每日最大的成就感，并非传授了什么大道至理。
而是当他腰悬那枚黑铁令牌漫步城北时，沿途那些散修投来羡慕的目光。
那眼神，跟他上辈子看到挂着大厂工牌的员工出入五星级办公楼时一模一样。
工牌，哦不，令牌的魔力，大抵如此。
这大半月里，他也和别院门口那位轮值的修士厮混熟了。
此人名叫赵辛，炼气三层修为，在吴家算是底层护卫，干的就是看门传话的活儿。
周正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打听消息好摸鱼的原则，下值后拉着赵辛喝了几次酒。
几杯灵酒下肚，两人的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这日下值，周正见天色尚早，自己回去对着空院子也无聊，便又凑到赵辛跟前，晃了晃手里刚的一壶火烧云。
“赵兄，忙完了？整两口？”
赵辛见状嘿嘿一笑，跟同伴交代一声，便跟着周正溜达到了附近一家小酒肆。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
周正看似随意地提起。
“赵兄，我观察好些讲席同道，下值之后还留在堂内讲授，甚是勤勉啊。”
“莫非……讲得久有额外灵石拿？”
赵辛呷了一口酒，嗤笑一声。
“王兄，你倒是潇洒，准点来准点走，你以为那十五块灵石的月俸是白拿的？”
他压低声音道。
“家族对讲席是有考核的，要求一年之内，所授弟子中，至少得有一个成功引气入体。”
“若是做不到，不仅辞退，之前发放的俸禄还得悉数退还。”
周正端着酒碗的手一顿，差点没把酒洒出来。
“啥？还有这回事？为何当初那管事没告知于我？”
他心中顿时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赵辛撇撇嘴。
“这等规矩，岂会明说？跟你说了，你还会来吗？”
“那些赖着不走的，多半是眼看一年之期将至，手下还没一个成器的，心里发慌，只能指望多灌点耳音，说不定哪个就开窍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王兄你以为之前那些失踪的讲席都去哪儿了？”
“一部分是眼看完成不了任务，又退还不起灵石，干脆卷铺盖溜了。”
“另一部分嘛……嘿嘿，这里的孩童，哪个背后没点关系？你若管教严了，人家家里找上门来，轻则受辱，重则……嘿嘿，你懂的。”
周正听得嘴角直抽搐。
好家伙！KpI考核！熊家长保护！还有追溯条款！
他从这吴家的骚操作中回过神来，又给赵辛满上，继续套话。
“原来如此，多谢赵兄提点。”
“还有个事我挺好奇，这吴氏引气基础篇，就这般随意传授，不怕泄露出去么？”
赵辛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王兄你自个儿也看了，这功法不算多特异，虽然比大多数散修手里的破烂货要强，但也仅限于前三层罢了。”
“真正的精华，在后面呢，你若是表现优异，能被提拔为炼气讲席，到时才能接触到后续功法。”
原来是这样……
用一层过滤网筛选出有潜力的打工人？
周正心下恍然，但那股关于功法的违和感依旧萦绕不去，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
这顿酒喝得周正心事重重。
他再也找不到之前摸鱼的快乐了。
“妈的，还以为捡了便宜，结果是坑！白干一年还得倒贴钱？这不等于是自己花钱上班了吗？”
周正心里那个憋屈。
“不行，这鱼是摸不下去了！”
“得想办法教出一两个来，至少得保本。”
冷静下来，他开始盘算。
经过这大半月的观察，周正好歹也把他名下那十几位来去随心的门徒见了个遍。
他心里清楚，像其他讲席那样，指望这些骄纵懒散的仙二代们集体开窍，无异于痴人说梦。
大锅饭，效率太低。
不如……重点培养？
像他上辈子的班主任抓升学率一样，从一堆学渣里扒拉出两个可能有救的好苗子，用心教教。
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虽然这些孩子大多灵根资质普通，心性也懒散，但总有一两个……睡觉时呼噜声小点的吧？
计划通！
次日上值，周正一改往日闭目养神的状态，在那些孩童稀稀拉拉到来后，他做了他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全班讲话。
这大半个月，这些孩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几乎成了背景板的先生开口，难得地卖了个面子。
周正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和蔼。
“诸位道子，今日起，本讲席的讲道，将于辰时开始，于未时结束，过时不候。”
“当然，大道艰难，仙缘自择，若是有哪位道子，自觉无需听讲，或身体不适，亦可自行休沐，本讲席绝不勉强。”
他特意在自行休沐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心想这下总该有人识趣了吧？
把那些纯粹的混子剔除掉，他好集中精力对付重点培养对象。
然而，周正显然高估了这群仙二代的阅读理解能力，也低估了他们抓关键词的本事。
他前面说的什么过时不候，这些小家伙左耳进右耳出。
但他们捕捉到了最后那句，自行休沐，绝不勉强！
好几个孩童的眼睛都亮了。
还能有这好事？
不用来听这枯燥无味的讲道了？
果然，周正这番开明讲话的效果，在第二天得到了立竿见影的体现。
次日辰时，周正准时端坐讲席，准备开始他因材施教的伟大计划。
然后，他等了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
讲道堂内，空空如也。
坏了！
周正猛地一拍额头。
搬起石头，结结实实砸在自己的脚上了！
他光想着筛选可造之材，却忘了这群熊孩子能躺着绝不坐着，能玩绝不修炼。
他给了他们不来的权力，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来？
连着又过了半月，情况毫无改善。
明心院讲道堂，彻底成了周正的专属修炼静室。
每日对着空荡荡的堂室，周正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再这样下去，别说重点培养，他连学生的面都见不着了。
“我……我靠！”
“这帮小兔崽子……还真会抓重点啊！”
十五灵石一个月，十个月就是一百五十灵石。
这要是全吐出去，他周正不就真成了这修仙界第一号大冤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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