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指尖摩挲着残图边缘的断口,裂痕锋利如刀削,绝非岁月侵蚀。她抬眼望向墨辰,血炎在瞳底翻腾。
“你说合作,怎么个合法?”
墨辰冷哼一声,退后三步,原地轰然炸开黑雾,玄墨麒麟之躯显现——通体似黑玉铸就,鳞甲流转暗金光泽,四足落地时沙石崩裂。他低吼,声如闷雷:“我载你们去入口。若中途生变,别怪我不讲情面。”
凰云未答,袖中星盘微转,魂力如丝探出,悄然扫过麒麟周身气机。无阵纹波动,无契约烙印,唯有妖力深处一道陈年封印痕迹,已被强行磨去大半。
她轻轻点头。
赤月一手扶住凰云臂肘,纵身跃上麒麟背脊。麟甲冰冷湿滑,风沙扑面而来。凰云袖口银光一闪,数十道星辰丝自腕间射出,缠绕脊骨凸起处,牢牢锚定二人身形。
“走。”赤月声音压在风里。
墨辰四肢一蹬,猛然前冲。沙地爆裂,速度骤起,荒原在两侧拉成模糊黑线。他忽而急转,忽而腾跃,脊背剧烈起伏,试图将背上二人甩落。
赤月五指狠狠扣进颈侧鳞片缝隙,指节发白,皮肉撕裂渗血也不松手。她侧身将凰云护在内侧,低喝:“稳住!”
凰云双手结印,星辰丝再度延伸,在麒麟背部织成网状支撑。她呼吸平稳,目光扫过前方裂谷轮廓,唇间轻吐:“灵压渐强,已入妖域边缘。”
墨辰耳尖一抖。
他骤然提速,直冲前方裂谷。谷口嶙峋如兽牙,腥风卷着腐臭扑面而来。岩缝中窸窣作响,一双双幽绿眼瞳次第亮起。
双头狼群自阴影窜出,獠牙外翻,涎水滴落焦土;毒尾蝎攀附崖壁,尾钩高扬,黑芒隐现。兽潮奔涌,嘶吼震天,直扑麒麟背上的活物。
赤月非但未避,反而仰头一笑。
焚寂出鞘半寸,血炎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赤虹。她战意升腾,声音如刃:“来得好。”
凰云指尖轻点星盘,罗盘悬浮头顶,银光洒落。星辰丝瞬间扩散,如蛛网般笼罩四周,每一根丝线锁定一只逼近的妖兽,精准到毫厘。
“它们由你引来。”她语调清冷,“便由你清理。”
话音未落,她已结印完成。
“否则——”她眸光一寒,“我们自己动手。”
墨辰四肢猛顿,肌肉紧绷。
他本想借兽群逼退二人,让她们惊慌失措、主动跳下,甚至被撕碎几块血肉以示惩戒。可此刻背上两人非但毫无惧色,反而战意勃发,一人执剑欲斩,一人布阵在即,仿佛即将迎敌的是他们,而非他这头“坐骑”。
更可怕的是——那股压迫感,并非来自单方面实力碾压,而是某种近乎共生的默契。一个眼神,一次呼吸,便足以让天地灵气为之共振。
他喉咙滚动,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两个需要他庇护的旅伴。
这是两尊能焚山煮海的杀神,正骑在他的背上,准备屠戮万兽。
风沙狂舞,麒麟四足踏地,尘浪冲天。
赤月立于背脊最高处,焚寂全然出鞘,血炎缭绕剑身,映得她半边脸庞如熔岩燃烧。她目光锁定前方蜂拥而至的兽潮核心——一头体型逾丈的三目巨狼,额心裂开竖瞳,正释放精神震荡波,统御群兽。
“那是首领。”凰云低声道,“它在用魂音调度,切断即可瓦解攻势。”
赤月点头,体内战意沸腾,血炎顺着经脉逆冲而上,直灌剑脊。她脚下一踏,身形欲起。
凰云却伸手按住她肩头。
“等等。”她凝视星盘,“它的指令波纹有延迟……不是实时指挥。”
赤月眯眼:“什么意思?”
“是预设程序。”凰云声音微沉,“这群妖兽,被人驯化过,甚至……被改造成兵器。”
墨辰猛然抬头,鼻孔喷出灼热气息:“不可能。这片区域早已荒废百年,谁敢在此练兵?”
“有人敢。”赤月冷笑,“而且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她不再犹豫,一脚踹向麒麟颈侧鳞片,借力腾空跃起。血炎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焰尾,宛如流星坠向兽群。
凰云同时催动星盘,星辰丝如雨落下,交织成阵。她口中念诀,魂力倾泻而出:“「星辰幻界」——启!”
银光炸开,刹那间,整片裂谷陷入静止。
双头狼停滞扑咬动作,毒尾蝎僵在弹尾瞬间,连风沙都凝滞空中。唯有三目巨狼仍在挣扎,额心竖瞳剧烈收缩,发出无声尖啸。
幻境困住了群兽,却未能完全压制首领。
赤月已在空中完成蓄势。
她双手握剑,血炎凝聚于剑尖,形成一枚赤金螺旋。她口中低吼:“「战神九斩」——第三式·裂空!”
剑光劈落,空气炸裂,一道赤金色斩痕横贯百米,直取巨狼头颅。
巨狼怒吼,竖瞳喷射黑芒,竟在身前凝成一面符文盾牌。斩痕撞上盾面,轰然爆开,气浪掀飞数十只双头狼。
盾未破。
赤月落地翻滚,卸去冲击。她喘息一声,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
“防御极强,但反应滞后。”凰云迅速分析,“它依赖预判,无法应对突发变招。”
“那就让它猜不到。”赤月咧嘴,露出森然笑意。
她反手将焚寂插入地面,双手结印,引动体内最后一丝战意。血炎自七窍溢出,在她周身形成一圈燃烧光环。
“你要做什么?”凰云皱眉。
“破它规则。”赤月咬牙,“用最原始的方式——快过它的算计。”
她猛地拔剑,不蓄力,不凝势,就这么平平一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赤金剑虹,疾射而出。
太快了。
快到连星辰丝都未能捕捉轨迹。
三目巨狼瞳孔骤缩,竖瞳疯狂转动,却来不及生成新防御。
剑虹贯穿其左眼,爆开一团黑浆。
巨狼哀嚎,身躯摇晃,魂音中断。
刹那间,所有妖兽动作错乱,彼此冲撞,阵型大乱。
凰云抓住时机,星盘光芒暴涨:“「万象归元阵」——镇压!”
金光如钟罩落下,覆盖整个兽群。被魔气侵蚀的妖兽发出凄厉嘶叫,体内黑雾被强行抽出,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墨辰呆立原地,四肢微颤。
他本以为自己是在试探两个年轻修士的底线。
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被考验的,是他自己。
赤月收剑回鞘,血炎缓缓收敛。她走回麒麟背脊,一脚踩上鳞片,居高临下地看着墨辰后颈。
“继续走。”她说,“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墨辰喉结滚动,终于迈开脚步。
裂谷深处,风沙卷起残图一角,背面那行小字再次浮现——
“执钥者至,门启。”
麒麟四足踏地,冲入兽群核心区域。
赤月持剑而立,凰云结印在手。
前方,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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