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深处那点幽蓝微光仍在搏动，频率稳定，却不再扩散。凰云指尖悬于星盘上方，银光如丝线般缠绕冰面，感知着寒髓与地脉的每一次共振。她眸色沉静，声音压得极低：“脉络未松，可取。”
赤月站在残躯正前方，焚寂剑未出鞘，掌心血炎却已悄然腾起，在指间凝成一道细刃。她目光锁定冰中扭曲的半截躯体——万魔渊主的右臂连带胸腔碎块，被寒脉牢牢锁在冰壳之内，黑丝如根须般嵌入冰晶，尚未完全冻结。
“别让它碰地。”凰云提醒。
话音未落，墨辰前爪猛然拍下，玄墨麒麟之躯震开一圈气浪。冰面炸裂，蛛网状裂痕瞬间蔓延。他一口咬住残躯肩胛，獠牙切入冻骨，硬生生将那截躯体从冰层中拖拽而出。
“砰！”
腐臭夹杂着魔气的血浆溅落在焦土上，迅速被赤月提前布下的血炎蒸干。墨辰甩头一抛，残躯滚至二人面前，胸口碎裂处露出一团凝固的漆黑核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呜，尾巴轻晃，竟是带着几分邀功意味趴伏下来。
“拿回来了。”他咧嘴，露出森白牙齿，“没让一丝黑气漏出去。”
凰云未动，星盘缓缓升起，悬于残躯上方三寸。银光洒落，却不直接穿透，而是如水波般轻轻拂过表面。她闭目，魂力织成一张无形之网，细密覆盖整具残骸。
片刻后，她睁眼，唇角微扬。
“不是魔核本源。”她说，“是空间褶皱的碎片，藏在魔核断裂处，像一根刺扎进了死肉里。”
赤月眉头一挑：“能用？”
“能。”凰云指尖轻点，星盘投影骤然展开，残躯内部结构清晰浮现——破碎魔核中央，一道螺旋状光纹静静旋转，如同被冻结的风暴眼。“这东西本不该存在。或许是他在吞噬地脉时误触了远古禁阵，反倒把法则残片吞进了体内。”
她语气淡漠：“现在，它归我们了。”
赤月冷笑一声，掌心血炎暴涨。火焰由赤红转为暗金，如藤蔓缠绕残躯四肢，精准剥离外层魔气。每一道黑丝被灼烧时都发出细微嘶鸣，像是有意识在挣扎。但她动作极稳，火势收束如刀，不伤核心分毫。
“咔。”
一声轻响，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漆黑晶体从残躯胸口剥离，落地时激起一圈微弱的空间涟漪。晶体表面流转着晦涩符文，仿佛随时会撕裂空气消失。
墨辰好奇凑近，鼻尖刚触及晶体边缘，就被一股无形力道弹开。
“退后。”凰云抬袖，星辰丝线横空拦下，“此物蕴含空间法则残韵，你现下境界承受不住，沾之即焚魂。”
墨辰甩了甩脑袋，悻悻缩回，却仍盯着晶体，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这么小一块，能干什么？”他低声问。
“开一道门。”凰云淡淡道，“或者，毁一道门。”
赤月俯身拾起晶体，指尖刚触，便感到一阵刺骨寒意顺经脉直冲识海。她眉心一跳，血炎立刻反卷而上，将寒意封死在掌心。晶体在她手中微微震颤，似要挣脱。
“压制住了。”她抬眼看向凰云，“你要怎么用？”
凰云还未开口，远处树影忽地一晃。
折扇轻摇，绸缎摩擦声由远及近。
“两位仙子辛苦。”钱多多从松林走出，手中玉扇一合，笑吟吟立于五步之外，“这等稀世之物，留着也是隐患，不如……换点实在的？”
他目光落在赤月掌心，眼神炽热却不失克制：“十艘满载灵材的灵舟，如何？”
墨辰耳朵一竖，低吼出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们破冰的时候。”钱多多轻摇折扇，语气从容，“我在山门外等了半个时辰，见祭台动静未平，便绕道过来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
他目光扫过残躯，又落回晶体：“空间法则碎片，千年难遇。天机阁愿以十艘三品灵舟、三百颗高阶妖丹、外加北境三处秘矿十年开采权，换取此物。”
赤月冷笑：“你想得倒美。”
“价格可谈。”钱多多不慌不忙，“但我劝你们一句——这东西留在手里，不出三日，必引来四方争夺。九天仙盟、万魔窟、甚至那些隐世老怪，都不会放过这种机缘。”
凰云终于开口：“那你为何不抢？”
“我？”钱多多笑了，“我只做生意，不打打杀杀。再说了……”他目光掠过赤月掌心的晶体，“你们真以为，这东西是单纯的法则残片？”
三人皆是一静。
“什么意思？”凰云声音微冷。
钱多多上前半步，压低声音：“三个月前，西荒断龙岭出土一块碑文，上面刻着七个字——‘囚者非魔，乃钥也’。紧接着，那片地脉一夜之间化作死域，所有进入者，神魂俱灭。”
他顿了顿：“而那碑文消失前的最后一行，正是这个符号。”
他抬起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螺旋纹路——与星盘投影中的光纹，分毫不差。
凰云眸光一凝。
赤月掌心血炎骤然收紧，将晶体彻底包裹。
“你是说，这东西……是钥匙？”她声音低沉。
“或是钥匙的一部分。”钱多多收回折扇，笑意不减，“所以我才愿意出高价。因为它不只是资源，它是通往某个地方的凭证。”
墨辰低吼：“谁信你这套鬼话！说不定是你想骗走它！”
“信不信由你们。”钱多多摊手，“但我要提醒一句——天机阁已经盯上了凤鸾阁。你们今日得此物，明日就会有说客登门。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交易，换一批实实在在的资源。”
凰云沉默片刻，星盘缓缓收回袖中。
“你说完了？”她问。
“说完了。”钱多多微笑，“等你们答复。”
凰云看向赤月。
赤月掌心血炎缓缓收敛，晶体在她指缝间微微发烫，表面符文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十艘灵舟？”她忽然开口，“太少了。”
钱多多眼睛一亮：“你愿意谈？”
“我不卖。”赤月冷冷道，“但我可以借你三天。”
全场一静。
“什么？”钱多多一时没反应过来。
“三天。”赤月抬眼，目光如刀，“你带它走，查清楚它到底能打开什么门。三天后，原物奉还，外加十倍情报作为利息。”
钱多多张了张嘴：“你不怕我卷走？”
“你不敢。”凰云接话，声音平静，“因为你比谁都清楚，得罪我们的代价。”
钱多多沉默数息，忽然笑了：“有意思。我还从没见过敢把法则碎片当抵押品的人。”
他伸出手：“成交？”
赤月没有伸手。
她只是将晶体轻轻放在地上，一脚踩住。
“你先交定金。”她说，“三艘灵舟，现在就停在山门外。否则，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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