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朕就说嘛！烤肠，那是跨越时代的味觉共鸣！是深植于人类dNA的原始渴望！”
朱昌寿站在乾清宫的窗边，遥望御膳房后院的方向，意气风发。
旺财一旁陪笑，心里却在默默计算着采购以及给技术学院那帮“奇才”补贴脑细胞的花费。
越算嘴角那点笑意就越发苦涩。
这创收，创得有点入不敷出啊陛下！
“不行，步子还得再迈大一点！”朱昌寿猛地转身，把旺财吓了一跳。
“光是底层消费力不够！得开发高端市场！对，搞个‘皇家特供尊享版烤肠’，用松露、和牛！
包装弄奢华点，镶个金边......算了，金边太贵，镶个铜边吧！专门卖给那些有钱的勋贵和外臣！”
旺财听得眼皮直跳，陛下的商业头脑，总是能在“天才”和“作死”之间反复横跳。
此刻，朱昌寿正沉浸在自己的“商业蓝图”中，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给烤肠搞个“Ipo宫内上市”。
与此同时，一股低气压，正从文渊阁的方向，缓缓向烤肠摊，以及他本人而来。
这低气压的源头，正是杨继盛，官居刑科给事中。
用现代人的思维来理解，这位杨大人，大概就相当于......
纪检委+舆论监督的合体，而且还是最刚正不阿，战斗力爆表的那种。
杨继盛此人，一生致力于两件事：
一，忠于职守。
二，怼一切他认为不合法度、不合礼义的事情。
上至皇帝，下至佞臣，只要被他盯上，不把你怼到怀疑人生，决不罢休。
其战斗力之强，堪称大明言官界的“人形自动批判机”。
而最近几天，杨大人敏锐的职业嗅觉，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寻常，且十分恶劣的气息。
首先，是御膳房后方。
原本僻静的小院，现在总是飘出一股子上不得台面的炭火烤肉味！
这简直是对庄严肃穆的皇宫大内的玷污！
其次，他手下的几个小御史汇报。
近日宫内一些低级太监、宫女，行为鬼祟，时常聚集在小院附近，交头接耳，手里还拿着竹签串着的东西，疑似食物，形迹十分可疑！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他居然听说，侍卫统领铁柱，那个一向以严肃率真着称的武夫，曾当众在那个小院前，购买并食用此物！
铁柱是谁？
是皇帝身边的近卫！
他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皇帝的意志！
杨继盛愁眉苦脸。
他放下手中关于漕运弊案的弹劾奏章，铺开一张新的宣纸，饱蘸浓墨，千钧之力，落下了标题：
《劾内侍宦官王财等擅开市肆于宫禁之内紊乱法纪疏》
光看这题目，旺财公公就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一枪。
杨继盛的文笔，那叫一个犀利。
从《周礼》讲到《大明律》，从“君子远庖厨”引申到“天子威仪”，洋洋洒洒数千言，核心思想就一个：
皇帝陛下（虽然奏折里没直接点名，但谁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您纵容甚至指使太监在宫里摆摊卖烤肠，这是自甘堕落！是“与民争利”！是败坏宫廷风气！是动摇国本之肇端！
写到最后，杨继盛情绪激昂，掷笔于案，痛心疾首地低吼：
“陛下！此风断不可长啊！！”
朱昌寿还在龙床上做着“烤肠帝国征服世界”的美梦，就被旺财吵醒了。
“陛，陛下！不好了！杨继盛杨大人，他，他在奉天殿外，跪......跪谏来了！”
朱昌寿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谁？杨继盛？跪谏？谏什么？朕最近没偷懒啊！奏折都批了！虽然大部分是‘已阅’......”
“是，是为了烤肠啊陛下！”旺财都快急哭了。
“杨大人捧着奏折，说宫里卖烤肠是，是祸国殃民之举！他跪在那里，说不废止此事，他就不起来了！”
朱昌寿的瞌睡瞬间醒了一半。
好家伙！朕就卖个烤肠，怎么就祸国殃民了？
这帽子扣得比朕的锅盖还大！
他不情愿地爬起来，胡乱套上龙袍，内心悲愤不已。
创业未半而中道被弹劾！
奉天殿外，文武百官列队等候上朝，目光却都不由自主地瞟向跪在地上的杨继盛。
他腰杆挺得笔直，双手高举奏折过头顶。
朱昌寿硬着头皮坐上龙椅，如坐针毡。
果然，朝会刚开始，还没等例行公事走完，杨继盛洪亮而悲壮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大殿。
“陛下！臣杨继盛，冒死进谏！”
接着，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诵那篇雄文。
朱昌寿一开始还想辩解两句，比如“朕这是为了解决财政困难”“与民同利”“促进宫内资金流动”之类的。
但他刚张开嘴，杨继盛一句“昔日商纣王以酒为池，悬肉为林，陛下今以烤肠乱宫闱，岂非步其后尘乎？”就把他怼了回来。
朱昌寿：“......”
朕就卖个烤肠，怎么就成商纣王了？
这对比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又有言官出列附议：“陛下，宫禁之地，乃国家象征！如今肉烟缭绕，铜臭弥漫，成何体统？！”
朱昌寿小声嘀咕：“那也比死气沉沉强啊......再说了，朕用的是无烟烤肠机......”
“陛下！”杨继盛耳尖，立刻抓住话头。
“‘无烟’亦难掩其‘俗’！此等市井之物，置于宫墙之内，便是对礼法的践踏！
请陛下即刻下旨，取缔此摊，严惩相关宦官，以正视听！”
旺财站在朱昌寿身后，腿肚子已经开始转筋，自己离被“严惩”不远了。
朱昌寿被怼得有点上火。
这帮老古董，懂不懂什么叫灵活就业？
懂不懂什么叫刺激内需？
但此时，他决定换个思路。
“杨爱卿，你可知，这‘怒鸟烤肠’，并非为了朕一己之私欲？
其所获微薄利润，皆是用于，用于补贴宫内用度，尤其是，嗯......用于支持苏爱卿的技术研发！”
朱昌寿突然把苏婉儿和她的格物学拉了出来当挡箭牌。
远在技术学院画图纸的苏婉儿，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格物研发，乃强国之本！没有资金，如何研发？
难道要让苏爱卿他们饿着肚子为大明做贡献吗？朕这是‘以商养研’，是深谋远虑！”
杨继盛显然不吃这套，梗着脖子。
“陛下！研发自有国库拨款！岂能行此商贾之事，辱没斯文！此例一开，后世皆效仿，国将不国！”
眼看就要陷入“你说东他说西，你说烤肠他扯礼法”的死循环，朱昌寿的耐心终于宣布告罄。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了起来。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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