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8章
汉，武兴二年，初冬。辰溪大营。
黎明前的夜色最是深沉，也最适合杀戮。
冰冷的沅水河滩上，忠武营都尉王霸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开饭”，潜伏在黑暗中的上千名汉国精锐瞬间动了。他们没有呐喊，只有兵刃出鞘的轻响和急促却无声的脚步，带着积蓄已久的杀意，扑向沉睡的敌营。
袭击，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于营寨的数个方向同时爆发！
王霸自己，选择了正门。他没有潜行，而是亲自率领两百名玄甲牙兵，借着夜色掩护，直接冲向寨门。
“什么人？”守在寨门箭楼上的几名楚军哨兵，直到汉军冲到百步之内，才发现了这群移动的黑影。
然而，他们带着睡意的惊恐喝问声还没传开，回应他们的，是黑暗中几十支呼啸而至的强弩。
“噗噗”几声闷响，箭楼上的哨兵被箭矢的力道带着撞在墙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死了。警报的铜锣，未来得及敲响。
王霸没有丝毫停顿，第一个冲到寨门下。他从腰间解下沉重的流星锤，怒吼一声，抡圆了砸向门栓。
“轰！”
一声巨响，几人合抱粗的门栓应声开裂。
“再来！”
王霸又是两锤砸下。
“轰隆——！”
巨大的寨门在寨内守军惊恐的目光中，被硬生生砸开一个缺口。王霸收起流星锤，拔出他那柄宽大的斩马刀，一脚踹开破损的门板，第一个杀了进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支突击队也悄无声息的翻过栅栏，从侧翼杀进了还在沉睡的大营。
杀戮，开始了。
辰溪大营的副将陈骁，正拥着抢来的美妾做着美梦。他被营寨正门传来的巨响惊醒，还以为是发生了营啸。
“怎么回事？！外面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喧哗？！”他骂骂咧咧的推开怀中女人，披上外袍，一把掀开帐帘。
帐外是一张沾满血污的狰狞面孔，接着，一道雪亮的刀光自下而上斜劈过来。
王霸的刀。
陈骁的惊愕凝固在了脸上。他的身体，自腰腹之间，被那柄斩马刀一刀两断。上半身还在半空中，下半身却已经滑落在地，内脏和鲜血流了一地。
解决了主将，王霸没有任何停留，他把滴血的斩马刀往肩上一扛，对身后的亲兵嘶哑的低吼：“挂起来！”
很快，陈骁的头颅连同他的银色头盔，被高高挂在了中军大帐前的旗杆上。
那些被惊醒、试图组织抵抗的楚军军官们，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瞬间没了抵抗的念头。
主帅已死！
这个信号，比任何喊杀声都更具毁灭性。
混乱迅速在整座大营中蔓延开来。
数千名楚军士兵从睡梦中被惊醒，很多人甚至来不及穿上甲胄，拎着兵器冲出营帐，便被黑暗中冲出的汉军士卒砍翻在地。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夜袭。一方是蓄谋已久的精锐，另一方是松懈的守备部队，战斗从一开始就是屠杀。
一名五溪蛮峒主昨天还在高郁的大帐内耀武扬威。此刻，他刚提着弯刀冲出营帐，还没看清敌人，一支暗箭就射穿了他的喉咙。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的倒下。
汉军点燃一个个营帐用以照明，将乱窜的楚军士兵从黑暗中驱赶出来，更有效率的进行杀戮。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汉军士兵用没有感情的冰冷声调重复着这句话。对还在抵抗的楚军士兵来说，这是活命的机会。但凡有丝毫犹豫，迎来的就是刀锋。
不断有楚军士兵扔掉兵器，跪地投降。汉军士卒直接越过他们，继续扑向还在顽抗的区域。
黎明时分，当东方的天际泛起第一丝鱼肚白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整座辰溪大营，已然易主。
然而，这只是第一波攻击。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才登场。
“咚——咚——咚——！”
江面之上，传来了沉闷整齐的鼓点。
那些侥幸逃到江边、想找船逃命的楚军溃兵，惊恐的抬起头。
他们看到，晨雾中，一支庞大的舰队缓缓出现在沅水河道上。数百艘战船遮蔽了江面，船上血红色的“汉”字大旗迎风招展，让每个看到的人都心生绝望。
旗舰之上，大都督张虔裕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看着那座升起数十道狼烟的大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传令，各营按预定计划，登陆，接管营盘。封锁所有陆路出口，但凡有试图向西逃窜者，立杀无赦！”
“令欧阳副使，率度支司所属，即刻登岸。他的战场，也该开始了。”
当欧阳询一袭青衫，手持着象征汉王权威的铜制节杖，缓步踏上辰溪的土地时，迎接他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没有理会那些被分批押解的俘虏，也没去看堆积如山的尸体。他的目光在踏入大营的第一时间，便径直落在了那几座被重点看管的粮仓和武库上。
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被汉军士卒分离开来，聚在一处，脸上带着桀骜与不安的五溪蛮士卒。
张虔裕给他的任务，是把军事上的胜利，变成政治上的胜利。
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候。
“来人！”欧阳询的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所有被俘的楚军军官、蛮族峒主，全部带到中军大帐前！将缴获的所有文书、账册、名录，尽数搬来！”
“另，于大营正中，立起高台，开伙！煮肉粥！”
一个时辰后，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已经跪满了数百名被五花大绑的楚军降将与蛮族首领。他们看着那个坐在案前，从容的翻阅着缴获文书的年轻文官，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解。
欧阳询放下一卷记录着粮草分配的竹简，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
“诸位，想活命吗？”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没有人说话。
“很好。”欧阳询笑了笑，那笑容让这些降将心里发毛。
“从现在起，我问，你们答。第一个说出高郁下一步军事计划、以及与蜀中联络细节者，官复原职，赏金百两！”
“凡检举同袍、上司曾克扣军饷、鱼肉乡里、罪大恶极者，有功！不仅可免死罪，还可在我大汉帐下，谋个前程！”
“至于那些被高郁裹挟而来的蛮族兄弟们，”他的目光转向那些肤色黝黑的蛮人士卒，他们神情警惕，“我家汉王有令，凡我大汉之民，皆可分田地，得温饱。你们若愿归顺，放下武器，便不再是蛮夷，而是我大汉的子民！愿回家者，发放路费；愿留下者，一体编入屯田营，按户授田！”
接着，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对身边的汉军军官冷冷的下令。
“把那个叫陈骁的副将家眷名册拿来，再挑十个职位最高的校尉。告诉他们，一炷香之内，若无人开口，便将他们在此地，凌迟处死！并将其家人，尽数贬为官奴！”
话音刚落，周围的忠武营士兵立刻冲上前，将十名官职最高的降将拖了出来，雪亮的刀锋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攻心，与攻城，在这一刻，同步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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