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第二日醒来后，第一时间查看唇上是否还留有痕迹，在铜镜中没看出任何痕迹后才松了一口气。
昨夜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惊动祁府的下人。
就连贴身丫鬟春杏也不知道昨夜小姐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小姐让她偷偷处理掉房中带血的男人衣服及衾褥，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小姐如此惊慌的神色，昨夜之人必然不会是常于书房中理事的姑爷。
春杏脸色一白，“小姐，昨夜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在宫中长大的，春杏虽然单纯但并不蠢，现在只想询问清楚，才能知道如何帮小姐应对此事。
“嘘”
夕颜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春杏小声点，除了一些比较逾矩的事情之外，其余的事情都一字不落地和春杏说了。
两人刚悄悄沟通完还没等春杏想到合适的法子，皇帝的赏赐就先到了。
夫君此刻还未散朝，祈府中仅有夕颜一个主子，夕颜只能先带着春杏出去接旨。
祁府下人不多，算上王管家才五个人，平日里见多了祁夫人领赏，对于这次的赏赐，他们脸色并没有什么波动。
见到主仆二人到来。
月影恭敬的向夕颜行了个礼，“昨夜多亏了祁..夕颜小姐，这些都是给您的赏赐。”
月影说完，转身，露出了后方侍卫手中木质托盘上的紫檀木礼盒。
盒身纹理细腻，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若是平常，夕颜定会爱不释手，立刻打开，可此刻，眼前的东西就像是烫手山芋，她不能收。
夕颜指指着桌几上的礼盒，对着前来送礼的人开口，“这些东西过于贵重了，还请大人带回去，我不能收。”
月影一脸严肃，“还请姑娘莫要为难在下。”
今日的礼品全都是皇上亲自挑选出的礼物，虽然皇上没说什么，但月隐在这些礼单上隐约察觉到了些皇帝的心思。
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想送些珍稀名贵的礼物来讨她欢心。
皇帝或许自己都没察觉这些，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可不代表月影看不出来。
虽然喜欢上臣子的妻子这事确实———但相较于皇帝断袖，他这些属下宁愿皇帝喜欢别人妻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夕颜除了收下礼品还能怎么办。
一想到晚宴上又得见到皇帝表哥，夕颜心里就一阵犯怵。
昨晚发生的事太过惊悚，当时她整个人都被吓得六神无主，脑子一片混乱。
若不是春杏提醒，她压根没反应过来，昨夜表哥恐怕是遭人暗算。
理智上，她明白不能怪皇帝表哥，可不知怎的，心里就是本能地抗拒，实在不想见到他。
*
清晨的阳光透过菱花窗，在红漆梳妆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夕颜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皱紧了眉，指尖捏着眉黛，却迟迟落不下去———夫君一会便散朝了，可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夫君。
昨日之事虽说不是她自愿的，夫君也不会知道，可她这心里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又沉又堵。
“在跟这眉毛赌气？”祁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丝微哑暖意。
他刚退朝，身上的藏青色朝服还未来的及换下，见娘子对着镜子唉声叹气，便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眉黛。
“我来吧。”
夕颜身子一僵，想回头却被夫君轻轻按住肩。
“别动，”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却异常轻柔地拂过她的眉骨，“娘子还是笑起来的模样更动人。”
铜镜里映出男人专注的模样，长睫垂落，遮住了眼底惯有的温柔，只剩认真。
眉黛在他指间流转，如同一支精巧的画笔，顺着她眉峰的弧度细细晕染。
他的气息拂在她耳畔，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夫君…….”她憋了半天，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昨夜……”
“嘘，”祁钰用指腹轻轻按了按她的眉尾，止住她的话头，“再动，这眉梢就要画成扁担了。”
镜里的他勾了勾唇角，“昨夜忙完便回来了，担心惊扰到娘子休息，便未去寻你，娘子可是在怪我。”
这话听得夕颜更不是滋味。
夫君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是下意识偏袒自己，她有一瞬间想要和夫君和盘托出，可又害怕会因此失去夫君。
夕颜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夫君…对不起….”
眉黛终于画完，祁钰放下笔，从镜中望着她泛红的眼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安抚一只做错事的小兽。
“哭得和小猫一样。”他的声音温温和和，“娘子莫要同我说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合该由我来说才对。”
夕颜猛地转过身，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眼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有化不开的温柔。
她鼻子一酸扑在夫君怀中哭了出来，“夫君你什么时候同我洞房。”
这话脱口而出后，夕颜自己都愣了一下，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埋在夫君怀里，心里又羞又窘，不知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样的话。
祁钰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更深地蔓延至眼底。
他轻轻环抱住夕颜，声音带着几分宠溺与温柔，“娘子，此事不急。你我既已结为夫妻，往后的日子还长。日后莫要在哭了，见到娘子哭，为夫心疼不已。”
夕颜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嗫嚅道：“可是，我……我怕……”
话未说完，又哽咽起来。
美人泪落，双眸微垂，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被哀伤填满，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往日的明媚不再，只余满脸悲戚，看得人好不心疼。
……
长安殿的铜灯在暮色里次第亮起时，大殿的梁柱已裹上三层织金红绸。
今日是夏历七月初七，宸国太后姜氏的六十大寿，三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带家眷入宫赴宴。
时辰刚到，宫门外的青铜鹤灯便映得整条驰道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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