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傀倒下的地方,只留下一具覆盖着残破铠甲的枯骨,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腥臭气息。萧寒陵没有立刻去检查那具枯骨,而是全力运转《无垢观》与《弈心诀》,仔细感知着石林中的每一丝变化。
《无垢观》反馈来的危机感,如同水面下的暗流,虽然不再像刚才那般汹涌澎湃,却更加绵长、更加根深蒂固,仿佛源自这片土地本身。而《弈心诀》的推演,则如同陷入了一片迷雾,只能模糊地感知到,有一股更古老、更狡猾、也更强大的意志,正潜伏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股意志,与刚才那具尸傀同源,却精纯和强大得多!
“叶盛,戒备四周,我看看这怪物到底是什么来路。”萧寒陵示意叶盛保持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枯骨。他不敢用手直接触碰,而是从乾坤弈道盒中引出一缕纯净的心念之力,如同丝线般,轻轻缠绕上那副残破的铠甲,尤其是铠甲上那些模糊可辨的古老纹饰。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尝试接触枯骨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意念碎片。这无疑是一种冒险,极易受到残留怨念的精神冲击,但为了弄清真相,值得一试。
意念接触的瞬间,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和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入萧寒陵的脑海!
——震天的喊杀声!飘扬的、绣着某种奇异兽纹的战旗!冰冷的兵刃砍入血肉的触感!无尽的黑暗与窒息感!还有……一股强烈到极致的不甘与怨恨!不是对某个具体敌人的恨,而是对命运、对时代、对剥夺了他们生命与荣耀的一切的滔天怨恨!
紧接着,一个更清晰的片段闪现:一支陷入重围、铠甲制式与地上枯骨相同的军队,在一位将领的带领下,退守到了一处地势奇特的山谷(正是这落霞山石林!)。他们伤重疲惫,却依旧战意昂然,誓死不降。最终,他们似乎动用了某种禁忌的秘法,将全军将士的战魂与意志强行凝聚,与地脉结合,试图与敌人同归于尽,或是……等待某种复活的机会?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但萧寒陵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收回心神,脸色凝重地对叶盛说:
“这并非普通的尸变。这是……前朝一支精锐部队的残魂怨念,结合此地特殊的地脉阴气,形成的‘戾魄’!刚才我们消灭的,只是其中一个被我们生机吸引而苏醒的个体。这整片石林,恐怕都是他们的埋骨之地,也是他们的……缚地牢笼与复生祭坛!”
叶盛倒吸一口凉气:“前朝军魂化戾?殿下,您的意思是……这石林底下,可能还沉睡着更多这样的鬼东西?甚至……有一个更强大的主体意识在操控?”
“恐怕不止如此。”萧寒陵目光扫过那些暗红色的岩石,语气沉重,“我感知到的那股更强大的意志,充满了狡诈与耐心。它似乎……在利用这石林能淬炼心神的特性作为诱饵,吸引生灵前来。生灵在此淬炼心神时,散发的精神波动和生命气息,很可能就成了滋养这些戾魄、助其复苏的‘资粮’!我们……可能从踏入山谷开始,就已经成了它的目标!”
这个推断让两人背脊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散布“静心石林”消息的,就绝非善意!这是一个利用天然险地和古代诅咒编织成的、极其恶毒的陷阱!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萧寒陵当机立断。此地不宜久留,每多待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而且,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带回黑风新城,提醒紫璎、青凌她们警惕类似的阴谋!
两人迅速收拾妥当,叶盛依旧在前开路,萧寒陵断后,全力施展身法,向着谷口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当他们快要到达谷口时,却骇然发现,来时那条狭窄的通道,不知何时,竟然被大量从崖壁上滚落的巨石堵得严严实实!那些巨石堆积如山,缝隙间弥漫着浓郁的死气,显然不是自然塌方所致!
“是那鬼东西搞的鬼!它不想让我们离开!”叶盛脸色铁青,挥剑劈向巨石,剑锋与岩石碰撞,火星四溅,却只在石面上留下浅浅白痕。这些巨石异常坚硬,且被死气浸润,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强行破开!
萧寒陵心沉谷底。他回头望向那片死寂的石林,只见原本就昏暗的谷中,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那些嶙峋的怪石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窥视的鬼影。空气中那股硫磺味与腐朽气息也越发令人作呕。
《无垢观》的危机感在此刻攀升到了新的高度!他感觉到,那个潜伏的古老意志,正在苏醒,正在调动整片石林的力量!更多的尸傀,或许正在从沉睡中被唤醒!
“退路已断,准备迎战!”萧寒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乾坤弈道盒悬浮于身前,黑白棋子如同星辰般环绕流转,“叶盛,看来我们要在这鬼地方,打一场硬仗了。这次,对手可能不止一两个!”
叶盛横剑而立,脸上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冰冷的杀意和决绝:“殿下放心,末将在,绝不会让这些鬼物伤您分毫!”
浓雾深处,隐隐传来了沉重的、如同战鼓敲击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止一个!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低沉的嘶吼,仿佛一支来自幽冥的军队,正从历史的尘埃中爬出,向着唯一的生者,合围而来!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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