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蛊烟的余味还在紫宸殿内萦绕，被绑住的圣女已被影卫押离，王公大臣们刚松下的心神，却被一声沉喝重新揪紧——礼部尚书姜明远突然从席位上站起，朝御座方向躬身，袍角扫过地面的玄铁网碎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陛下！臣有奏！谢星辞今日在殿内动玄铁、用异蛊，已搅乱天地星象，恐引灾厄降临！”
这话如投石入静湖，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谢星辞刚松开的玄铁扳指又被攥紧，抬眼看向姜明远——此人素来推崇“星象定国运”，此前便因她以星象推断圣女教动向，数次在朝堂上反驳，此刻发难，显然是借宫宴余波发难。
皇帝坐在御座上，指尖轻轻敲击扶手，目光掠过姜明远：“姜爱卿何出此言？谢爱卿方才护驾有功，怎会搅乱星象？”
“陛下容禀！”姜明远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星象图，展开后递向御座，“此乃三日前钦天监观测的星图，启明星旁虽有黑气，却尚在可控之象。可今日谢星辞在殿内布玄铁陷阱、燃驱蛊烟，更让异蛊当众现身——玄铁属‘厉金’，异蛊带‘阴煞’，二者相冲，已让星象紊乱！方才臣观露台方向，启明星旁竟泛起赤气，此乃‘兵戈再起’之兆，分明是她行事逆天所致！”
周围立刻有几位附和姜明远的大臣点头，有人低声议论：“玄铁本是镇邪之物，可扎堆用在殿内，确实不妥……”“那护主蛊虽帮了忙，终究是阴物，说不定真会引动星象……”
阿蛮听到这话，立刻从侍女身后探出头，抱着空木盒急声道：“不是的！护主蛊是好的！它耗尽力气才拦住蛊母，怎么会引灾厄？”可她年纪尚小，声音被淹没在大臣的议论里，只能委屈地看向谢星辞。
陆烬当即向前一步，挡在谢星辞身侧，腰间的玄铁箭囊泛着冷光：“姜大人此言差矣！玄铁陷阱与驱蛊烟皆是为护驾所用，若不用这些，今日宫宴早已被蛊虫袭扰，王公大臣性命难保——难道为保星象，要放任灾祸发生？”
“陆大人此言便是强词夺理！”姜明远转头瞪向陆烬，“星象乃国运根基，稍有紊乱便可能引发水旱、兵乱！谢星辞明知此理，却强行用厉金、阴煞之物，分明是不顾国运！”
谢星辞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却带着穿透力，压过殿内的嘈杂：“姜大人说玄铁与护主蛊搅乱星象，可有实据？”她迈步走向殿中，目光扫过那卷星象图，“三日前启明星旁的黑气，是圣女教蛊母散发的阴煞所致，而非天然星象。方才宫宴上，护主蛊除蛊母、玄铁网镇邪祟，阴煞已散，启明星旁的赤气，并非‘兵戈之兆’，而是月华中的正阳之气——姜大人身为礼部尚书，难道连‘煞散正阳现’的星象常识都忘了？”
这话让姜明远脸色一白，随即强辩：“你不过是强词夺理！钦天监尚未观测，怎知那赤气是正阳之气？”
“臣可当场验证。”谢星辞抬头看向皇帝，“陛下，露台视野开阔，可请钦天监即刻登露台观星，若启明星旁赤气中带着温润光泽，便是正阳之气；若带戾气，才算兵戈之兆。此外，臣父亲曾着《星象辨真》，其中明确记载‘玄铁镇邪不扰星，异蛊护主不犯煞’，姜大人若不信，可传书库官取来典籍核对。”
皇帝点头：“准奏。即刻宣钦天监监正上露台，再取《星象辨真》来殿。”
太监领命而去，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姜明远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角，眼神闪烁——他方才观星时匆忙，只瞥见赤气便断言是兵戈之兆，并未细看，此刻听闻谢星辞有典籍为证，心底已有些发虚。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钦天监监正捧着星盘匆匆赶回，躬身奏道：“陛下！启明星旁赤气温润，与月华相融，确是‘煞散正阳归’之象，绝非兵戈之兆！”随后书库官也捧着《星象辨真》进殿，翻开其中一页，递给姜明远——那一页上，果然清晰写着谢星辞方才所言的句子，墨迹陈旧，绝非伪造。
铁证在前，姜明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却仍不死心：“即便如此，谢星辞私藏异蛊、擅动玄铁机关，终究不合规矩！”
“护主蛊是阿蛮所赠，用于追查圣女教线索，臣早已上奏陛下；玄铁机关是为护驾，也是与陆大人、李大人共同商议，并非擅动。”谢星辞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副本，“这是臣三日前上奏的‘护蛊查案’折，陛下已御批‘准’，姜大人若要看，可传内阁取原件核对。”
皇帝看着姜明远，语气已带了几分冷意：“姜爱卿，今日之事，你既无实据，又曲解星象，还需向谢爱卿致歉。”
姜明远攥紧拳头，却不敢违逆圣意，只能僵硬地转向谢星辞，低声道：“谢大人，是本官失察，多有冒犯。”
谢星辞微微颔首，并未过多追究——她知道，姜明远此次发难绝非偶然，背后或许藏着与圣女教相关的牵扯，此刻深究，反而会打草惊蛇。
待姜明远悻悻归座，皇帝看向谢星辞与陆烬，沉声道：“圣女虽被擒，但其背后主使仍未现身，姜爱卿今日之举，倒让朕想起一事——此前钦天监曾奏，有官员私下接触钦天监博士，询问‘如何篡改星象记录’，此事或许与圣女教有关。”
陆烬立刻会意：“陛下是说，姜明远可能与圣女教有勾结？”
“尚无实据，不可妄断。”皇帝摇头，“但此事需查。谢爱卿，陆爱卿，你们追查圣女教时，可顺带查探姜明远近期的动向，若发现异常，即刻奏报。”
“臣遵旨！”二人同时躬身。
殿外的夜色更浓，宫灯的光晕透过窗棂洒在殿内，落在谢星辞掌心的玄铁扳指上。她看向陆烬，对方眼中也带着了然——姜明远的发难，看似是星象之争，实则可能是圣女教幕后势力的试探，而这场追查，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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