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篝火添了新柴，噼啪声驱散了夜色的凉。流民们大多已经睡去，只有几个守夜的汉子靠在墙角打盹，张老丈缠着阿蛮给伤口换草药，王二则缩在篝火旁，时不时偷瞄阿蛮腰间的蛊囊，眼神里满是敬畏。
谢星辞坐在庙门内侧，借着火光翻看“边关粮草秘录”，指尖划过父亲遒劲的字迹，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将秘录呈给能做主的官员——赵烈和姜明远在京城势力庞大，寻常官员怕是不敢接手，想来想去，竟只有三皇子赵珩，或许能帮她递话。
“姑娘在愁怎么送秘录？”阿蛮突然凑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只通体翠绿的“传信虫”，虫背泛着微光，“我这‘绿影虫’能认人，只要沾过对方的东西，就能找到人，还能把纸条卷在它翅膀下，不会被人发现。”
谢星辞抬头，看着阿蛮掌心的小虫——不过指甲盖大小，翅膀振动时几乎无声，确实是传信的好物件。她放下秘录，轻声问：“阿蛮，你救了我们，又带我们找藏身之处，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只是接下来的路，怕是会更危险，你……”
“我要跟着姑娘！”阿蛮没等她说完，就挺直了腰，双丫髻上的银饰晃出细碎的光，“谢大人当年救了我，教我识蛊、控蛊，说若是有朝一日，谢家需要帮忙，就让我拼尽全力。现在姑娘要为谢大人洗冤，我怎么能走？”
她解开腰间的蛊囊，轻轻打开——里面铺着柔软的干草，放着几只不同颜色的小虫，还有几个小玉瓶，瓶身上刻着极小的字：“迷蛊”“醒蛊”“追踪蛊”。阿蛮指着蛊囊，认真道：“我懂‘控蛊术’，能让小虫探路、传信，还能布‘困蛊阵’拦追兵；这些小玉瓶里的蛊药，能解百毒，也能让坏人暂时动弹不得。姑娘要是肯让我跟着，我保证，不让京畿卫的人近姑娘三尺！”
张猛正好换哨回来，听到“蛊术”二字，眉头微微皱起：“阿蛮姑娘，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蛊术太过凶险，万一伤了自己人……”
“张护卫放心！”阿蛮立刻从蛊囊里取出一只透明的小玉瓶，倒出一粒淡粉色的药丸，“这是‘护心蛊丸’，吃了能防我的蛊虫误袭，我早就给张老丈和流民们都吃过了——方才给您包扎伤口时，也悄悄撒了‘避蛊粉’，您现在碰我的蛊虫，它们都不会咬您。”
张猛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果然没有之前的痒意，反而觉得清爽了不少。他看向谢星辞，见她点头，便不再多言，只是道：“若是阿蛮姑娘肯留下，咱们多了个助力，只是得小心，别让姜明远的人知道你会蛊术，不然他们定会想办法抓你。”
“我知道！”阿蛮吐了吐舌头，把蛊囊系回腰间，“我平时只用普通虫子，除非遇到危险，才会用蛊。之前在密道里用墨蜈，也是怕京畿卫伤了姑娘。”
谢星辞看着眼前鲜活的少女，心里突然暖了几分——从荒村遇假难民，到京城寻旧宅，她一路遇到的大多是算计与杀机，阿蛮的出现，像是暗夜里的一点光，纯粹又坚定。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阿蛮的头：“好，那你就跟着我。只是你要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伤人性命的蛊，咱们要的是洗清冤屈，不是滥杀。”
“我答应！”阿蛮眼睛一亮，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递到谢星辞面前，“这是我画的京城蛊点图——哪些地方有天然的毒虫，哪些地方适合布蛊阵，我都标好了。隐竹巷的院子后面，还有个地窖，能藏东西，咱们可以把秘录先放在那，等找到三皇子，再取出来。”
谢星辞展开羊皮纸——上面用炭笔勾着京城的街巷，重点处画着小虫子的标记，甚至连京畿卫的巡逻路线，都用虚线标了出来，显然是阿蛮常年在京城游荡，一点点摸出来的。她心里一热，刚想道谢，就见阿蛮突然竖起手指，示意众人安静：“嘘！外面有动静，是‘探路虫’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灰褐色的小虫从庙门缝隙钻进来，径直飞到阿蛮掌心，翅膀下卷着一张极小的纸条。阿蛮展开纸条，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是京畿卫的人，在巷口设了卡，还带了猎犬，说是要‘搜捕可疑流民’，怕是冲咱们来的。”
张猛立刻握住腰间的短刀，眼神警惕：“那咱们现在就走？隐竹巷离这不远，趁夜色能绕过去。”
“别急！”阿蛮却笑了，从蛊囊里摸出一把褐色的粉末，“我这‘厌狗粉’，撒在庙周围，猎犬闻了会躲着走。再让‘迷蛊虫’去巷口晃一圈，能让京畿卫的人打盹半个时辰，咱们慢慢收拾东西，天亮前肯定能到隐竹巷。”
她说着就往外走，脚步轻快，一点也不怕外面的京畿卫。谢星辞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秘录和羊皮纸，心里突然有了底气——阿蛮的蛊术，张猛的武力，张老丈的熟门熟路，还有流民们的助力，或许这场洗冤之路，真的能走通。
篝火旁，王二凑过来，小声对谢星辞道：“姑娘，俺之前跟着赵烈，知道他有个‘暗阁’，藏着不少贪墨粮草的账本，要是阿蛮姑娘的蛊虫能找到……”
谢星辞眼神一亮——若是能找到赵烈的暗阁账本，再加上父亲的秘录，就是双重铁证！她看向阿蛮的方向，只见少女正蹲在庙外撒粉，绿色的身影在夜色里格外灵活，心里默默道：父亲，您看，现在有这么多人帮我，我一定能还谢家一个清白。
片刻后，阿蛮跑回来，拍了拍手：“搞定！京畿卫的人现在肯定在打盹，咱们快收拾东西，隐竹巷的院子里，我还藏了不少干粮和水，正好给大家填填肚子。”
众人轻手轻脚地叫醒流民，收拾好简陋的行李，跟着阿蛮往庙后走——那里有一条被杂草遮住的小路，能直接绕开巷口的关卡。夜色里，阿蛮走在最前，手里的绿影虫飞在半空，像一盏小小的绿灯，指引着方向。
谢星辞走在中间，怀里的秘录贴着心口，袖中的星轨针泛着微凉。她知道，阿蛮的加入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她要做的，是将手里的证据，变成刺破黑暗的利刃，让赵烈和姜明远，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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