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鸦鸣响起时,我睁开眼。风已经停了,营地安静得反常。军师说的没错,这种安静不是巡逻结束的静,是人为压下来的静。
我起身把剑系好,没发出一点声音。陶炉下的那张地形图还在,北坡林带到先锋官营帐西侧的两条路我已经记熟。选左边那条,绕过伙房后墙,那里有一段盲区,巡哨每半刻钟才会经过一次。
我推开帐门,外面没人。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光落在地上。我贴着营墙走,脚步放轻。到了伙房后巷,军师已经在等。他穿着查账的蓝袍,手里拿着册子,站在角落里低头翻页。
“值夜官被我拖住了。”他低声说,“只能给你一炷香时间。”
我点头,没说话。他往另一边走,假装继续查账。我翻过矮墙,落地时膝盖微弯卸力。先锋官的营帐在最里面,门口没有守卫,但帐帘缝了铜铃,碰一下就会响。
我从腰间取下布条,裹住手,慢慢掀开帐帘一角。铜铃被布压住,没出声。我钻进去,帐内有灯油味,案桌摆在正中,床铺在侧边。
军师说过,真东西不会放在明处。我蹲下来看案桌底部,木板接缝不齐,边缘有刮痕。用手一推,一块板子松动了。拉开后露出夹层,里面有个油纸包。
我拿出来打开,是一封信。字迹是渤海将领的笔法,内容写着三日后夜半,东谷口开门迎敌,先锋官率部响应,事成之后分粮五万石、银三千两,另赐渤海副帅之位。
落款印鉴和我之前拓下的完全一样。
我把信收进怀里,原路退出。落地时踩到一块碎石,脚下一滑,但我稳住了。回到巷子,军师还在翻册子。
“拿到了。”我说。
他抬眼看我,只问一句:“是真的?”
“是真的。”
“那就去见老将军。”
我没有直接过去。现在闯帐会被当成闹事。我让军师先走一步,去通报说有紧急军情,涉及国家安全,请老将军亲自听禀。
我站在主营道边上等。半个时辰后,传令兵来了,让我进帐。
老将军坐在主位上,脸色沉着。帐内只有他和两名亲兵。我没跪,只是抱拳行礼。
“你说有军情?”他声音很冷。
我把信拿出来,双手递上。“这是从先锋官案下夹层找到的密信,内容是他与渤辽将领勾结,约定三日后夜半在东谷口开门迎敌,里应外合发动叛乱。”
老将军接过信,打开看了。一开始他眉头皱着,像是不信。可看到一半,手抖了一下。他又取出旁边的拓片比对印鉴,来回看了三次。
帐里没人说话。
过了很久,他放下信,抬头看我。“这东西……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就在一个时辰前。”
“为何不早报?”
“之前没有实证。只有怀疑,不能定罪。我怕打草惊蛇。”
老将军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我竟被他骗了这么多年……他打了几场胜仗,我一直以为他是忠臣。你还被他陷害,我还下令禁足你……”
他睁开眼,目光变了。“是我错了。”
我站着没动。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陆扬,是我对不起你。你被人冤枉,孤立无援,却还在查真相。你没有逃,没有怨,更没有放弃。你是真的在为这支军队拼命。”
我低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不,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他转身对亲兵下令,“立刻召禁卫队统领入帐!封锁先锋官营帐周边三里范围,任何人不得进出!换掉主营门岗,所有哨卒由我亲信替换!”
亲兵领命而去。
老将军又看向我。“从现在起,你不再受拘束。你可以直接来见我,任何事都可以报。如果这场叛乱属实,我会当众宣布你的清白,并授予你临时指挥权。”
我点头。“多谢将军。”
“不用谢我。是你救了全军。”
他坐回主位,拿起那封信再看一遍。“他们想在三日后动手……还有时间。我们必须抢先控局。”
我走到沙盘前。“东谷口地势险要,只需三百人守住隘口就能挡住大军。但现在的问题是,先锋官手下有不少亲信,分布在各营。如果我们只抓他一个人,其他人可能会提前发难。”
老将军点头。“你说得对。不能只抓头目,要断他的臂膀。”
“我建议今晚就开始调防。以演练为名,把可疑人员调离要害位置。同时安排可信之人接管粮仓、烽台、马厩。”
“准。”
“另外,张五可以继续留在南坡通道。他是新兵,不起眼,能盯住动静。”
“都依你。你现在就可以去安排。”
我正要走,他又叫住我。“陆扬。”
我回头。
“这一仗,我不再让你一个人扛。”
我停下。“将军放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敌人踏进营门一步。”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我相信你。”
我走出大帐,天已大亮。阳光照在铠甲上,有点烫。我摸了摸怀里的玉佩,还是温的。
军师在帐外等着。“怎么样?”
“信交了。老将军信了。”
他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呢?”
“按计划走。先不动先锋官,让他以为一切正常。但我们的人已经动起来了。”
我们并肩往营区走。路上遇到几个士兵,他们看见我,没有躲开,反而点头打招呼。我知道,风向变了。
到了沙盘区,我叫来负责传令的老兵。“通知各营,今晚戌时进行夜间换防演练,所有岗位轮动,由副将统筹调度。重点换掉伙房、烽台、东谷口的值守名单。”
老兵记下后离开。
我又写了一道密令,交给另一个亲兵。“送到张五手上,让他盯住北坡林带,若有陌生人靠近,立刻用鸦鸣为号。”
亲兵走后,军师问我:“你觉得先锋官会察觉吗?”
“不会。他现在还在等三日后那个时间点。他不知道信已经丢了。”
“但他身边的人呢?有没有可能有人发现异常?”
“有这个风险。所以我们必须快。”
我抬头看天。太阳在头顶,影子很短。时间不多了。
中午时分,老将军派人送来令牌。黄铜制,正面刻“急令”二字,背面是帅印纹路。持此令者可直达主帐,无需通报。
我把令牌收进内袋。
下午我去了一趟伤兵营。有几个在前几战中受伤的兄弟还认得我。他们躺在床上,听说我要对付先锋官,都说要出来帮忙。
“你们好好养伤。”我说,“接下来的仗,我替你们打。”
离开伤兵营时,副将赶来了。他被调走了几天,今天刚回来。
“我听说了。”他站在我面前,声音低沉,“你拿到了证据。”
我点头。
“老将军信了?”
“信了。”
他笑了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我说,“他们随时可能动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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