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问起此事，大司命红夭与少司命对视一眼。
红夭上前一步，低头道：少主恕罪，最初查到些线索，后来便断了踪迹。
张罗眉头微蹙：可是郑冠调走了那些死士？
许负轻叹：确有这可能。
这些死士多半由郑冠亲自训练，少数出自甘罗之手。
甘家世代显赫，甘茂声名远扬，甘罗在阴阳家内自有势力。继续查。张罗随手将阴阳令牌掷回身后，如今这令牌已沦为摆设。徐福门下可有受药物所控之人？
姬月颔首：徐福精于药术幻法，其追随者皆以他号令为先。
徐福声称能追踪到，你们可行？张罗目光灼灼望向姬月。
许负斩钉截铁：绝无可能，他在欺瞒少主。
忽闻殿外轰隆巨响。
张罗疾步出殿，只见咸阳官道尘烟滚滚，玄甲铁骑如黑潮奔涌。蒙恬归来了。
蒙恬？许负面色骤变。
张罗嘴角噙笑。
蒙恬为何还朝，他了然于胸——为战事而来。
此志与他及顿弱不谋而合。
铁骑渐远，三女静立其后。
自叶腾相救入秦，执掌国库至今，虽多有所为，然张罗深知这些尚不足撼动乾坤。
唯以铁血征伐荡平敌寇，使大秦疆土延展，方为扭转天命之机。
脚下这片炎黄故土，历经千年烽火方得统一，岂容再陷纷争？虽华夏每于灰烬中重生，然五胡乱华之殇，靖康之耻之痛，字字泣血，岂能重演？
大秦铁骑所向披靡，无需他劳神军务。
若逢宋时胜后求赔之景，他自有雷霆手段。
如今夯实国本，来日更有良策——战争终究拼的是国力粮秣。
草原部族看似无踪，实则驱畜逐水而战。
欲绝其患，当断其根本。
许负瞧见张罗望着蒙恬远去的骑兵，突然开口道：要灭何人？
无事。张罗舒展筋骨，红夭、小夕。
大司命连少司命的应答一并回了。
迄今未闻她开过金口。尔等先去齐鲁之地走一遭，切记要露些行迹。
需探何消息？红夭略显困惑。
张罗莞尔：待出得关中，再悄然折返，莫教人察觉。
这般行事，可有把握？
红夭心头一震：属下省得。
巴清今日特来内史府拜会。
甫一入内，嬴阴便眯起了眸子。
空气中飘散着戒备之意。
这教巴清既无奈又暗喜。
虽年长嬴阴许多，这副容颜倒未见凋零。
以公主这般心性，怕是再过些时日，陛下就该赐婚了。
嗐...
上卿，商队将返，妾欲往接应，此番似有厚获。
此乃首回，巴清自当尽心。
毕竟合伙者尽是咸阳权贵。
张罗颔首：汝为商队总管，可自专之。
妾必竭力而为。
巴清盈盈下拜，旋即离去。
临行前眼波又在张罗身上流转一周。
张罗眨了眨眼。
方才...她可是恋恋不舍？
这个嘛...倒也无妨。
张罗目送巴清步下内史府石阶。上卿，那商队莫非就是往漠北互市的？
嬴阴此刻恍然。然也。
张罗点头。
嬴氏那份，由宗正嬴允代持。
嬴阴托着香腮：
这段时日我在宫中勤练二胡，父皇却忽然让我习看账目，学管商队，看得我头昏脑涨。
还说交由我最是妥当，今日回宫还得继续研习。
哼，堂堂大秦公主，竟要学那商贾之事。
想来便是这支商队了。
张罗闻言，眸光微闪。
嬴政对此女，当真宠极。
商队之事干系重大。
乃咸阳权贵结盟所为。
往后若成，规模更巨。
如此看来，陛下是不愿宗正嬴允独掌嬴氏份额了。
交与扶苏或其他皇子皆非良策。
宗正嬴允又系扶苏党羽。
扶苏贤名在外，性情宽仁，不似嬴政强势。
唯嬴阴这般无缘大位的公主最为相宜。
既可制衡嬴允，又能壮大宗室之力。
少顷宫中谒者来报，始皇召见张罗。是要议战事么？
张罗遂至章台宫。
殿内已是济济一堂。
右相冯去疾、左相李斯，太尉蒙恬。
宗正嬴允，少府茅焦。
廷尉蒙毅，典客顿弱，太仆冯劫。
并有博士馆商山四皓，淳于越。
太史令胡毋敬。
叶腾竟亦在列。
这老儿还向张罗递了个眼色，颇有得意之色。
张罗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浓眉大眼、面容坚毅的蒙恬身上。
他已返回咸阳两日，可城中异常平静。
蒙恬与他四目相对，点头致意。臣参见陛下。
嬴政微微颔首：张卿来了，入座吧。
赵高暗自打量着张罗，心中盘算：
阴阳家的大司命与少司命虽已离去，但仍有黑冰台的人暗中守护...
看来必须设法引他出城才行。
待张罗坐定，嬴政开口道：
今日首要之事，便是张卿先前所提教科书一事。
其中三字经无需改动，后续教材则由冯去疾、李斯、叶腾、胡毋敬及博士馆共同编纂。
朕已过目，今日召集诸位，就是想让你们审阅是否还需修改。
太监们捧着书卷分发给各位大臣。
这是大秦开天辟地的创举，更是执掌天下文教的开始。
在场皆是朝中重臣，个个才能出众。
众人翻阅着这些即将传遍天下的启蒙读物。
内容以法儒两家学说为主，教导为人处世、遵纪守法、效忠君王、造福百姓。
此外还有算术与君子六艺等科目。
张罗随意翻看几页便没了兴致。
李斯见状笑道：张上卿莫非对编纂内容有所不满？
此言一出，商山四皓与淳于越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张罗。
在他们眼中，这个年轻人纵然写出《三字经》，学识终究不及他们这些饱学之士。张卿但说无妨。 嬴政语气平和。
这本就是他召集众臣的用意所在。
张罗淡淡扫了李斯一眼：
这书存在一个根本性的缺陷。
你们从头至尾，都未曾告诉天下人：我们都是秦人。
一语惊雷，满座寂然。
嬴政看看手中书卷，又望向张罗，眼中尽是赞赏。
这个连他都未能察觉的关键问题，被张罗一语道破。张卿所言极是！
所谓乱源，不就是人心涣散所致？
大秦虽统一六国，却未得六国民心。
那些反秦余孽，正是借此兴风作浪。
李斯震惊地望着张罗，旋即领悟其中深意。
驱逐胡人并掌控大部分河套地区的地形已经足够。
但对张罗而言，这远远不够。
如此作战，只会亏损！
若仅仅是将胡人驱逐，日后岂不仍需长期防守？
他不仅要土地，还要缴获——牛羊、战马、战俘！
最终目标……是彻底覆灭胡人！
“只拿下河套地区，这场战争便是亏本买卖。”
“即便无法同时消灭东胡，至少也要全歼匈奴。”
“战俘奴隶需保留十五万左右，当然更多也无妨。
至于可生育的匈奴女子，尽量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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