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入沉思。看来燕丹也察觉了赵高的意图，想引他现身。”
“但他或许也想取我性命。”
“又或是意图联手。”
思索片刻，张罗决定应约，但需稍作变通。无论如何，皆是良机。”
他计划率两千骑兵、两千弓手与五千步兵前往。
此计只为试探赵高会选择攻其大营，还是袭其本阵。
张罗提笔写下条件，邀墨家巨子子时于十五里外密林相会。将此信交予送信人，若他同意，原样送回。”
“遵命！”
待士兵离去，张罗朝身后道：“宵凤，烦请跟踪信使，查明其去向。
事毕后，我亲自……”
“望远镜给我。”
“红夭保管着望远镜，你知她在何处……”
“知道。”
宵凤头也不回地离开。
张罗轻笑。来人，传任嚣将军！”
必须周密部署。
无论赵高现身密林还是军营，皆要将其擒获。
若赵高不露面，便拿下燕丹。
手握阎乐，返咸阳后照样能扳倒赵高。
任嚣奉命前来，张罗即刻与他密议。
另一边，赵高面色阴鸷。
他已知悉张罗的动向与燕丹同意赴约之事。
尽管张罗率近万兵马令他意外，但更出乎意料的是燕丹的选择。太子丹啊太子丹……”
“本官竟低估了你。”
如今主动权竟落在张罗与燕丹手中。
张罗的谋算尚在预料，然燕丹此举——甘与仇敌秦人会面合作，实属突兀。
且燕丹明知身边藏有暗探，仍故意透露会面消息，显已洞悉张罗之谋，亦在逼赵高抉择。
若不分散兵力，阎乐获救则燕丹被捕，赵高必败；若全力 张罗与燕丹，未必能在万军中取其首级，而阎乐安然返咸，赵高同样溃败。燕丹！你当真要舍弃墨家根基？！”
赵高眼中杀意翻涌，最终咬牙下令：
“掩日！”
“你潜入军营，诛杀阎乐。
悬翦率人策应，可先释五名囚犯混淆视听。”
密林中脚步声渐远，悬翦亦带人隐匿离去。其余人等，随本官去会会墨家巨子与张上卿！”
赵高面目狰狞，率领千名刺客隐入夜色。
夜色深沉，张罗踏出戒备森严的军营，独自来到林间空地。
赵高握紧拳头——今夜必须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生死成败，皆在今夜。
皎月当空。
距张罗营地十余里的树林边缘，燕丹静立等候。
他脚下滚落着两颗头颅。
正是这次赴约让他确认的墨家叛徒。非我墨门中人，终究难逃贪生怕死。
其余洗清嫌疑的墨家 ，已被他强行遣返齐鲁报信。
子时将至。
黑暗深处突然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
两千铁骑举着火把破夜而出，战马喷吐着白雾。
随后是两千弩兵与五千步兵严阵以待。
燕丹神色平静。
自当年被李信追得投河那刻起，太子丹就已死去。
如今这副身躯，惟余墨家巨子燕丹！
他余光扫过漆黑树林：
赵高当真会来吗？
秦军阵型忽然分开。
华盖之下，剑眉星目的青年端坐车辇。
盖聂按剑随侍在侧。盖聂先生你......
燕丹瞳孔骤缩。
莫非这位剑圣早已投秦？
车辇停驻，弩兵立即结成防御阵型。
张罗起身远眺，火光中只辨得模糊人影。递火把过去。
几名骑兵驰出，将火把插地而返。
火光映出燕丹沧桑的面容。你是太子丹。
我是燕丹。
太子丹。
燕丹。
太子丹。
......
燕丹突然明悟。
这并非身份之争，而是话语权的较量。燕丹，见过阁下。
张罗轻笑拔剑，剑尖拄地立于车辕：
你说，赵高敢现身吗？
四周秦军哗然。
燕丹仰天大笑：
他不得不来。
他错看了你我。
燕丹点头应允，“好，那便直言不讳。
眼前这九千秦军精锐可为见证。”
他扫视四周披甲执锐的士卒，沉声问道：“赵高为何突然行此极端之举？”
“他遣刺客行刺未果，又折了阎乐。”
张罗轻抚剑柄答道。
燕丹瞳孔骤然收缩。
赵高麾下刺客团素来令人闻风丧胆，更有阎乐这等凶徒为其爪牙，不知多少反秦志士命丧其手。
与此同时——
暗林中无数火把如星点闪烁。
赵高阴鸷的目光穿透夜色，紧盯着远处交谈的两人。
千名死士蛰伏林间，却反常地敛去了刺客应有的杀意。
陈胜盘踞青石之上，粗糙的指节反复摩挲着巨阙剑的纹路。
整个密林都在等待军营那端的变故。记住！”
赵高的声音划破寂静，“不惜任何代价诛杀张罗！纵使道家宵梦、阴阳家两位司命亲临亦不可纠缠。
用鲜血铺路，唯求张罗首级！”
在他看来，只要张罗毙命，燕丹独木难支。
那些秦军更不足虑——怀揣秦王诛杀叛 诏令，事后自有说法。
营地另一端，燕丹正揭开尘封往事：“世人皆道我死于李信 ，实则溺水后被赵高刺客发现。
他们竟放任垂死的猎物离去，自那日起，燕太子丹已死，活着的只是燕丹。”
列阵的秦军中，当年参与灭燕的老兵交换着眼神，铁律之下无人作声。幸存的不仅是我。”
燕丹继续道，“楚国项氏一族......”
“项梁项羽？”
张罗眼中寒芒乍现。正是。
当年项梁带族人突围，赵高刺客故意迟来半时辰。
还有蜀中虞氏——”
“养寇自重？”
张罗冷笑，“该说是自掘坟墓才是。”
这些被蓄意放纵的势力，终将成为颠覆大秦的火种。
问询间，后方军营突然金鼓震天。
秦军方阵出现细微 动时，密林里的赵高已然狂喜：“掩日得手了！”
区区两枚暗棋便在军中掀起波澜，他厉声道：“取张罗首级！”
刹那间，无数黑影自林间暴起。
警戒的吼声响彻夜空：“敌袭——！”
一声厉喝自秦兵口中炸响。
同时，一排神臂弩手齐齐放箭。
树影婆娑间，两道身影坠落。
陈胜拖着重剑巨阙，狂奔而出。
沿途单手拔起小树，狠狠掷向秦军阵中。
他与身后数人正面冲锋。
林中他尚能周旋，但张罗与燕丹所在之处却是一片开阔地。
他需要制造更多障碍。来了！张罗目光一凝。左侧。
话音未落，宵凤从参天古树纵身跃下，几个起落间已至张罗身侧。
她手中望远镜尚未收起：确在左侧十里，还有几匹战马。
或许是忌惮大营斥候，对方未敢多带马匹。
张罗颔首：铁骑听令！擒拿赵高！
两千铁骑闻令而动，大 颤。
燕丹眼角微跳——原来这两千精骑竟是为此所备。
骑兵冲锋之势，连陈胜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刺客们纷纷跃上树梢，迂回半圈后竟踩着秦军头盔扑来。
森然长矛阵前，率先跃下的刺客以血肉为同伴开路。
突破步卒防线后，又要面对环绕车驾的神臂弩箭雨。
每当十人配合突围，至多两三人能逼近车驾。
而张罗身旁，还立着盖聂与宵凤。要我出手吗？宵凤低声问。
张罗回首浅笑：你是我最后的底牌。
此刻数名刺客突破剑围，铁叶骤雨般从天而降。
少司命飘然而至，纤指间藤蔓如灵蛇绞杀。小夕还是这般优雅。张罗轻叹。
另一侧红影掠空，大司命红夭手套赤艳如血。滚开！
陈胜巨阙横扫，秦军人仰马翻。
神臂弩纷纷调转方向，更多刺客趁机突进。少主！红夭眸中血光暴涨，掌风过处两名刺客当场毙命。
转头只见车架旁——
三名袭者中两人喉间绽血，最后一人被长剑钉死在辕木上。
红夭朱唇微松，抬眼时杀气更盛。
远处燕丹始终静立如松。
他今日现身，就意味着必将命丧于此。
墨家巨子的信物，早已由那几个心腹带回。剑法不错。宵凤淡淡夸赞。多谢。张罗神色平静，将刺客的尸首踢开。
抬头望去，已有不少秦兵负伤倒地，尤其那个挥舞巨阙的陈胜最为凶悍。
仗着身形魁梧，巨阙威力惊人，此刻已杀得兴起。
他正一步步朝张罗逼近。盖聂，那人交给你！
盖聂闻言立即抽身，纵身一跃，木剑直指陈胜。
周围尚有秦兵助阵，即便是木剑也无妨。盖聂！竟是你！
哈哈哈，再来过，上次未尽兴！
张罗这边，盖聂刚离开，刺客们正欲围攻。
不料才踏出半步，就被射成了刺猬。
两千神臂弩手早已分列四方，每队三排轮射。
加上大司命与少司命从旁策应，张罗可谓万无一失。
张罗握着染血的长剑，看着车驾旁倒下的十余具 ，微微喘息。
这些刺客，当真不要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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