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大院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窗外风掠过光秃秃树枝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规律的巡逻脚步声。
暖气烧得很足,房间里暖烘烘的,可唐珏躺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竟然有点……睡不着。
LA那个小小的公寓,湿冷的空气,还有……那个人的气息,好像都成了习惯。
骤然回到绝对安全却稍显刻板的家,反而有点空落落的。
唐珏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刚想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嗡嗡嗡……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在黑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唐珏的心脏也跟着那震动节奏猛地一跳。
周燃。
唐珏几乎是立刻抓过手机,指尖有点凉,划开接听键的动作快得带风。
“喂……” 声音压得很低,下意识地,像是怕惊扰了这栋房子里某种无形的严肃气氛。
唐珏侧身蜷缩起来,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
电话那头,背景音是LA清晨特有的那种微妙的宁静,隐约能听到一点鸟鸣,还有……
纸张翻动的声音?
周燃清冽干净的嗓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微哑,却无比清晰地撞进唐珏的鼓膜:
“到了?”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带着小钩子,精准地勾住了唐珏心里那点飘忽的不适应。
“嗯……早到了。” 唐珏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抱怨,“飞了快一天,骨头都僵了。”
“累就早点休息。” 周燃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睡不着……” 唐珏小声嘟囔,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被角,“这边……太安静了。”
跟LA那种混杂着雨声、车流、还有隔壁齐理偶尔发疯的“热闹”完全不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纸张翻动的声音停了。
唐珏能想象出周燃可能正坐在书桌前,晨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你那边,” 周燃的声音似乎近了一点,“下雪了?”
唐珏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啊?没吧……回来路上没看见。”
京城干冷,雪还没下来。
“嗯,” 周燃应了一声,话题转得有点随意,“davis发邮件了,假期后有个小组实验报告,选题我看了下……”
唐珏:“……”
刚落地就提作业?
周燃你是魔鬼吗!
唐珏还没来得及抗议,周燃那边已经用那种冷静清晰、仿佛在念实验报告的语调,开始简述选题方向和分工建议。
声音不高,语速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唐珏起初还皱着眉,想打断他,但听着听着,身体竟然慢慢放松下来。
周燃的声音,他讨论问题时那种特有的专注和条理,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唐珏心里那点浮萍似的陌生感一点点拢住,沉甸甸地压回熟悉的水底。
听着听着,眼皮开始发沉,之前那股翻来覆去的烦躁劲儿被周燃平铺直叙的学术报告神奇地驱散了。
唐珏甚至能想象出周燃此刻微微蹙眉思考的样子。
“……所以,数据处理部分你负责,可以吗?” 周燃最后问道。
“唔……嗯……” 唐珏含糊地应着,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鼻音浓重,“知道了……你看着办吧……”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低笑。
“困了?” 周燃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像羽毛拂过。
“嗯……” 唐珏把手机往枕头里又塞了塞,脸颊贴着冰凉的屏幕,能感觉到那边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细微电流声,莫名安心。
“睡吧。” 周燃的声音很干脆,没有多余的废话。
唐珏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连再见都忘了说,手机还松松地贴在耳边,意识已经沉入了暖烘烘的黑暗里。
电话那头,LA的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周燃握着手机的指节上。
他听着听筒里传来的、逐渐变得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又等了几秒,才轻轻挂断。
屏幕暗下去之前,映出他嘴角一点微微上扬的弧度。
-
“小珏!起来吃饭了!” 唐妈妈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点无奈。
唐珏迷迷糊糊睁开眼,抓过手机一看——
嚯,快十一点了!
昨晚那通电话什么时候挂的都不知道。
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胡乱洗漱了一把,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妈我不吃了,去找齐理他们了!” 声音还在楼梯间回荡,人已经窜出了大门。
“欸!你这孩子!汤都给你热着呢!” 唐妈妈追到门口,只看到儿子风风火火跳上院里那辆自行车、蹬得飞快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自行车七拐八绕,很快骑出了守卫森严的大院区域,融入更热闹的街市。
十几分钟后,唐珏熟门熟路地停在了一片高档别墅区门口。
齐理家的保姆早就认识他了,笑着开门:“小珏来啦?都在里面呢。”
推开齐理家那间超大、摆满了游戏机和懒人沙发的娱乐室门,里面气氛……有点诡异。
齐理像条咸鱼一样瘫在地毯上,对着摊开的英文练习册唉声叹气。
聂淮坐在单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原文书,看得气定神闲。
施屿则占据了书桌,面前摊着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眉头微锁,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唐小珏!救我!” 齐理一看到救星,立刻扑过来,“聂淮他没人性!逼我做语法题!还限时!”
唐珏嫌弃地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活该!谁让你每次考试都吊车尾。”
目光扫过施屿那架势,识趣地没去打扰,溜达到聂淮旁边坐下。
聂淮从书页上抬起眼,语气平淡:“醒了?正好,你那份微积分作业,davis邮件里提到的附加题,有点意思。”
聂淮把手边另一本打印的资料推过去。
唐珏哀嚎一声:“落地第一天就搞学习?聂淮你是魔鬼吗?”
“魔鬼在那边。” 聂淮朝施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指施屿的气场,“我只是帮你预习下地狱难度。”
齐理还在挣扎:“那语法……”
聂淮眼皮都没抬:“齐理,你那个从句结构,再错一次,午饭取消。”
齐理瞬间噤声,苦大仇深地趴回地毯上,对着练习册抓耳挠腮。
唐珏认命地拿起资料,刚看了两眼,眉头就皱起来了。
聂淮在旁边,偶尔点一句:“这里,换元的思路可以试试。” 或者,“积分上下限代入的时候注意定义域。”
唐珏脑子转得快,一点就通,刷刷地在旁边演算纸上写步骤。
偶尔遇到个坎儿,咬着笔头琢磨一会儿也能豁然开朗。
聂淮看着,心里清楚得很:这小子就是刚转过去,对国外那套解题规范和符号体系还不完全适应,加上mr. hernandez那飞快的节奏,容易在细节上栽跟头。
基础思路和数学天赋,绝对在线。
“搞定!” 唐珏把算好的答案往聂淮面前一拍,带着点小得意。
聂淮扫了一眼,点点头:“思路对,符号规范多了。” 算是认可。
“到我了到我了!” 齐理一看唐珏解放了,立刻把练习册往聂淮眼皮底下塞,“聂哥!这句!这句绝对没错!‘Although he tried hard, but he still failed.’ 你看!有‘Although’就不能用‘but’!我这回记住了!”
聂淮面无表情地指着那个刺眼的‘but’:“那这是什么?装饰品?”
齐理:“……” 脸垮了。
施屿那边似乎处理完了事情,合上电脑,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
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齐理的练习册,冷冰冰地吐出一个词:“删掉。”
齐理欲哭无泪。
聂淮把练习册丢回给齐理:“重写。下午抽查你口语。” 他转向唐珏,眼神带着点促狭,“唐珏,你也来。LA待了半年,看看你口语进步没。”
唐珏刚想抗议,聂淮已经开始了:“describe the most memorable event during your christmas break in LA. Focus on the sequence and details.” (描述你在LA圣诞假期最难忘的一件事,注意顺序和细节。)
唐珏脑子里瞬间闪过某个混乱的牌局、失控的调酒、温暖的怀抱,还有……嘴角的伤口。他卡壳了,耳朵尖开始发烫:“Uh… It was… the christmas Eve party? we played games and… uh… drank some… special drinks?” (呃… 是…圣诞夜派对?我们玩游戏然后…呃…喝了一些…特别的饮料?)
“Special drinks?” 聂淮挑眉,“Elaborate.” (详细说说。)
唐珏憋红了脸:“Just… some mixed stuff! tasted weird!” (就…一些混合的东西!味道很奇怪!)
齐理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施屿抱着胳膊,冷不丁插了一句,声音平板无波:“Use past tense consistently. Avoid filler words like ‘uh’.” (保持时态一致。避免‘呃’之类的填充词。)
唐珏:“……”
感觉自己像被两个考官夹击。
聂淮点点头:“继续。who was there? what happened after the drinks?” (谁在场?喝完酒之后发生了什么?)
唐珏头皮发麻,眼神乱飘,正好看到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的书包。他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一指:“oh look! I think I left my… my homework in my bag! I need to check!” (哦看!我好像把作业落书包里了!我得看看!) 说完就想溜。
聂淮和施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聂淮慢悠悠地说:“homework can wait. Finish your narrative first.” (作业可以等。先说完你的叙述。)
齐理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唐珏看着眼前两位严师,再看看笑疯了的齐理,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回国第一天,过得比在LA赶due还刺激!
认命地深吸一口气,搜肠刮肚地开始编造一个‘健康向上、毫无暧昧’的圣诞夜故事,努力避开所有关键词,语法在施屿冰冷的注视下努力绷紧,痛苦程度堪比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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