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在寂静中规律地跳动。
苗妙妙看见一辆车迎面冲来......“不要!”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陈景行的手,额上全是汗,胸口剧烈地起伏。
“妙妙,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请人看着。孩子们还在等你......”谢烬看着她紧握着陈景行的手,眉头蹙了起来。
“不......”她声音低哑,目光移向病床上的人,“万一......我走了,他却醒了呢?”
陈景行躺在那里,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布满淤青与擦痕。
她又欠了他一次。
记忆在惊悸中倒带,那辆车疾驰而来时,陈景行迅速把苹苹放在安全的地方,随即和谢烬同时向她冲来。
谢烬更快一步,猛地将她推开。
陈景行见她脱险,刚松口气,却突然瞥见她身后的安安。
他没有犹豫,抱起孩子转身护住......
“砰!”
车身狠狠撞上他的后背。
安安只有些许擦伤,在他怀里安然无恙。
而陈景行像断线的风筝,被撞飞出去。
那一刻,苗妙妙几乎无法呼吸。
她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耳边只有苹苹撕心裂肺的哭声。
就在陈景行身影飞出的瞬间,她的头猛地一痛......
一个画面碎片出现在了脑海里......为了救她,他的胳膊被鳄鱼死死咬住......
她知道他曾救过自己,可这一次亲眼看着,是完全不同的!
内疚像藤蔓缠住心脏,越收越紧。
他救她,失去了一条胳膊。
他救她的孩子,几乎赔上一条命......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冰冷的气息。
苗妙妙垂着眼,视线落在陈景行毫无血色的脸上,声音轻得像要碎掉,“谢烬,我们......就算了吧。”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把话说完,“他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想,也不能再让他等了。”
“算......了?”谢烬一字一顿,下颌线绷得死紧,眼底翻涌的风暴几乎要将她吞噬,“苗妙妙,你把自己当什么?又把我当什么?”
他猛地逼近一步,森寒的戾气裹着绝望,“报恩?呵......你要报恩,我有的是办法。十个亿够不够买断你这点愧疚?不够就二十亿!你踏马是要我的命,是不是?”
苗妙妙终于抬起眼,望进他猩红的眼底,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发慌。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轻,“谢烬......我已经把你忘了。这或许就是天意。放手吧。”
“天意?”谢烬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怒极反笑,猛地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你的意思是,如果今天躺在这的是我,你就能留在我身边?是不是......你倒是踏马的说啊......操!”
“......对不起。”她偏过头,避开了他眼中灼人的痛楚。
“呵......”谢烬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倏地松了手,他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像是要彻底看清眼前这个人,又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然后,他缓缓点了点头,眼底所有激烈的情绪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你真行。”他不再看她,抓起外套,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谢哥!”匆匆赶来的阿劲在门口撞见这一幕,心里一沉,下意识要追。
“你跟来......干什么?”谢烬在走廊尽头停下,声音冰冷,“你的任务是保护她。这次车祸不简单,我要她万无一失,懂吗?”
“是!”阿劲立刻应声,犹豫了一下,“那你和妙妙......”
“加派人手,把孩子们也护好。”谢烬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其他的,不是你该问的。”
说完,他的身影迅速没入走廊尽头的阴影里,再也没有回头。
谢烬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的滴答声。
苗妙妙松开陈景行的手,慢慢走到窗前。
夜色如墨,玻璃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和身后病床上那个安静的身影。
她想起二十岁那年,刚遇到陈景行的时候,吐了他一手,他却不计较帮他教训了陆时安。
也想起二十岁那年,谢烬把她抵在床上,眼里烧着火说,“苗妙妙,你跑不掉的。”
一滴泪滑下来,她轻声喃喃的说道,“我都想起来了......我爱你,可是我们中间有个陈景行 .....”
苗妙妙其实骗了他,她想起来,都想起来了。
她做不到自己的幸福建立在陈景行的身上。
明明一点武功没有,却偏偏救了她两次。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留在她身边。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门外,阿劲默默收回本想敲门的手。
他低头给谢烬发了条信息.....
[谢哥,她一直在哭。但人没走。]
几分钟后,手机亮起,只有两个字:
[守着。]
——
城市的另一头,顶级公寓的顶层。
谢烬没有开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流淌的车河与不眠的灯火。
他手里捏着打火机,开合之间发出冰冷的“咔哒”声,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却一次也没有真正点燃。
阿劲发来信息后,他一直看那条信息......
她在哭......
他想起她最后那句对不起,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像三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钉穿了他所有的防线和骄傲。
天意?
去他妈的天意!
他谢烬这辈子,信过命,但从未认过命。
他和她经历过生死,他把她捧在手心里,他们之间是血肉长在一起的纠缠,是枪林弹雨里背靠背杀出来的信任与深情。
现在,就因为另一个男人的舍身相救,她就要用天意来抹杀一切?
怒火在胸腔里焚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可那疼的深处,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慌和.......冰凉。
她让他放手。
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让他放手。
打火机被猛地攥紧,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他需要疼痛来确认自己还活着,还站在这里,而不是随着她那句话坠入虚无。
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
调出一个号码,那是他私人调查团队的负责人。
“是我。”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沙哑而森寒,“那起车祸,给我挖。我要知道是谁,为什么要冲着妙妙和孩子们去。”
挂断电话,他依旧站在原地,像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
放手?
苗妙妙,你太小看我谢烬了。
我的东西,我的人,就算一时被所谓的恩情蒙了眼,我也有一万种方法拿回来。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霓虹闪烁,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像一场无声燃烧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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