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沈渔带着李老丈和丫丫,晓行夜宿,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前行。或许是因为血狼的遭遇已然传开,又或许是沈渔刻意释放出的炼气中期气息起到了震慑作用,一路上再未遇到不开眼的拦路之人。
第三日午后,三人终于走出了连绵的黑山山脉,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的黄土官道如同巨蟒,蜿蜒伸向远方。道旁开始出现零星的农田和村落,虽然依旧贫瘠,却比野集多了几分人间烟火与秩序。
“总算……出来了。”李老丈看着官道,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丫丫也好奇地张望着路边的野花和农田里劳作的农人。
沈渔的心情却并未放松。官道意味着更容易遇到行人,也意味着可能暴露行踪。他需要尽快找到代步工具,缩短在路上的时间。
他在一个路边茶棚稍作休息,打听到前方二十里外有一个名为“清水驿”的小镇,那里有车马行可以雇佣马车。
不再耽搁,三人继续赶路,终于在日落前,看到了清水驿低矮的土坯围墙和袅袅炊烟。
小镇比野集小得多,但也规整许多,有客栈、酒肆和一家小小的车马行。沈渔直接来到车马行,花费十枚灵砂,雇佣了一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马车和一名沉默寡言的老车夫。
灵砂在凡人界是硬通货,一枚便足够普通人家数月开销。老车夫见到灵砂,态度愈发恭敬,不敢多问。
当晚,三人在小镇唯一的客栈住下。沈渔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让李老丈和丫丫好好休息洗漱一番,自己也终于得以在柔软的床铺上打坐调息,巩固修为。
次日一早,马车驶出清水驿,踏上了平坦的官道。
有了代步工具,行程顿时轻松了许多。丫丫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风景,小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好奇与雀跃。李老丈的气色也好了不少,靠在车厢里打着盹。
沈渔坐在车辕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外放,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官道上往来行人商旅渐多,大多都是凡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气息微弱的低阶修士,也都是行色匆匆。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但沈渔心中那根弦却始终紧绷。他有一种预感,离开黑山,并不意味着麻烦的结束。
果然,在马车行驶了半日,途经一片稀疏林地时,异变再生!
没有任何征兆,前方官道的中央,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背负长剑,面容普通,下颌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道人。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官道上原本稀稀拉拉的行人,在看到这道人的瞬间,都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煞白,慌忙绕行,不敢靠近分毫。
马车被迫停下。
老车夫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仙……仙师……饶命……”
沈渔缓缓睁开眼,看着前方的道人,瞳孔微微收缩。
听竹书院,玄玦!
他终究还是找来了!而且如此精准地堵在了他前往流云坊的必经之路上!
玄玦的目光如同两柄冷电,越过瑟瑟发抖的车夫,直接落在沈渔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冰冷的杀意。
“是你,杀了王礼和李巡?”玄玦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马车。
王礼?李巡?是那日与他在义庄对峙的另外两名听竹书院执事?他们死了?
沈渔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这是一个局!有人杀了王、李二人,嫁祸于他!而玄玦,信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是需要一个动手的理由!
“不是我。”沈渔站起身,跳下马车,与玄玦遥遥相对,语气平静。
“证据。”玄玦冷冷吐出两个字。
沈渔沉默。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交出你在义庄得到的东西,自封修为,随我回听竹书院受审,或可留你一命。”玄玦向前踏出一步,炼气六层巅峰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向沈渔!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老车夫直接吓晕过去,拉车的马匹也焦躁不安地嘶鸣。
李老丈和丫丫在车厢内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压力,脸色惨白,紧紧抱在一起。
沈渔身处威压的中心,衣衫无风自动,但他身形挺直如松,眼神依旧平静。炼气四层中期的修为全力运转,心渊沉静,将那庞大的威压悄然化解于无形。
“我若说不呢?”沈渔缓缓开口,右手已然搭上了背后黑剑的剑柄。
玄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沈渔在他的威压下竟能如此从容。随即,讶异化为更深的冷厉:“冥顽不灵,那就……死!”
“死”字出口的瞬间,玄玦背后的长剑骤然出鞘!
剑光如秋水,清冷凛冽,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锐利剑意,化作一道惊鸿,直刺沈渔眉心!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听竹书院,玄玦绝学——断水剑!
这一剑,已然锁定了沈渔的气机,避无可避!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沈渔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
他同样向前踏出一步,体内“凝渊”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注入黑剑!
“锵——!”
这一次,黑剑悍然出鞘一尺!
黝黑无光的剑身,仿佛吞噬了周围所有的光线,一股比之前对抗血狼时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死寂领域,以沈渔为中心,骤然扩散至方圆三丈!
领域之内,万物归寂!
那迅若惊鸿的断水剑光,在闯入这死寂领域的刹那,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降,剑身上流转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逝!那凌厉无匹的剑意,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玄玦脸色剧变!他感觉自己与飞剑之间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比霸道、无比死寂的力量强行切断、侵蚀!
“这是什么邪法?!”他惊怒交加,疯狂催动灵力,试图召回飞剑。
然而,已经晚了。
沈渔手握出鞘一尺的黑剑,身形如同鬼魅,迎着那速度大减、灵光黯淡的飞剑,猛地一剑斩出!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绚烂的光效,只有最纯粹、最本质的——死寂!
“嗡——!”
黑剑斩在飞剑之上!
没有金铁交击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空间本身被割裂的、低沉诡异的震鸣!
那柄品质不俗的秋水长剑,在与黑剑接触的瞬间,剑身上的灵光彻底熄灭,然后如同风化的岩石般,从接触点开始,寸寸碎裂,化作一蓬毫无灵性的金属粉末,簌簌飘落!
本命飞剑被毁,玄玦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气息急剧衰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
他死死盯着沈渔手中那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黝黑长剑,声音颤抖:“不可……能……你……”
沈渔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
在玄玦心神失守、重伤萎顿的瞬间,他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玄玦面前,左手并指如刀,那缕凝渊灵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幽暗的利芒,快如闪电般点向玄玦的眉心!
噗嗤!
指尖轻易洞穿了玄玦仓促间凝聚的护体灵光,没入其眉心。
玄玦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气绝身亡。
听竹书院执事,炼气六层巅峰的玄玦,死!
沈渔缓缓收回手指,看着玄玦的尸体,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强行催动黑剑出鞘一尺,对他的灵力和神识消耗巨大。但他眼神依旧冷静,迅速在玄玦身上搜索了一番,取下其储物袋,然后弹出一缕火苗,将其尸体化为灰烬。
毁尸灭迹。
他回到马车旁,唤醒昏迷的车夫,又安抚了受惊的李老丈和丫丫。
“没事了,继续赶路。”他平静地说道,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马车再次启动,碾过官道上的尘土,向着流云坊的方向驶去。
车厢内,丫丫看着沈渔平静的侧脸,小声问李老丈:“爷爷,哥哥……把那个坏人打跑了吗?”
李老丈看着沈渔的背影,眼神复杂,最终轻轻拍了拍丫丫的头,低声道:“嗯,打跑了。有哥哥在,没事的。”
只是他心中明白,沈渔招惹的敌人,恐怕一个比一个可怕。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沈渔坐在车辕上,感受着怀中那枚得自玄玦的储物袋,眼神幽深。
听竹书院……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杀了王、李二人嫁祸于他的黑手,又是谁?
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但他握紧了手中的黑剑,感受着心渊的沉静与力量的涌动,心中并无畏惧。
既然避不开,那便……杀出一条血路!
喜欢玄黯幽渊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玄黯幽渊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