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在幽闭的暗渠中回荡,撞在湿滑的壁上,激起令人齿冷的回音。
沈渔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他没有回头,但全身的感知都已提升到极致,死死锁定着身后那道缓缓逼近的气息。
灵力波动不强,大约炼气中期,与他不相上下。但对方占据地利,且提前布下了剑阵。
前有狼,后有虎。
“转过来,让道爷瞧瞧,值三百灵石的‘晦气’,到底是个什么成色。”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沈渔缓缓转身。
借着剑阵散发的微弱蓝光,他看清了来人。一个穿着听竹书院外门弟子服饰的干瘦男子,尖嘴猴腮,眼神油滑,正用一种打量货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他,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不是筑基执事,只是一个被暗花吸引来的鬣狗。
沈渔心中稍定,但警惕未松。对方既然敢独自在此设伏,必有倚仗。
“小子,识相点,乖乖跟道爷回去领赏,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干瘦弟子嘿嘿笑着,一步步逼近,剑尖遥指沈渔,“要是敢反抗……”
他话音未落,沈渔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废话!
在对方精神最松懈的刹那,沈渔右脚猛地蹬踏粘稠的淤泥,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向后,也不是向前冲击剑阵,而是侧向朝着暗渠湿滑的墙壁撞去!
同时,他左手在身后黑剑的布包上一抹!不是拔剑,而是将包裹剑身的脏布猛地扯下,向那干瘦弟子劈头盖脸地甩去!
那脏布沾染了暗渠的污秽,更浸透了黑剑无形中散发的死寂气息,此刻如同一条扭曲的毒蛇,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阴冷扑向对方面门。
“雕虫小技!”
干瘦弟子嗤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抖,挽起一道剑花,就要将那脏布绞碎。
然而,就在他的剑锋即将触及脏布的瞬间——
那布料仿佛活了过来,其上附着的污秽与死寂气息骤然凝聚、爆发!并非实质的攻击,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冰冷腐朽的精神冲击!
“什么鬼东西?!”
干瘦弟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骇。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尸山血海、怨魂哀嚎的恐怖幻象,剑势不由得一滞!
就是现在!
沈渔利用这争取来的、不足半息的空隙,侧撞在墙壁上的身体借助反弹之力,如同游鱼般贴着剑阵的边缘,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凌厉的蓝色光网,硬生生挤进了那条更狭窄的支流暗渠!
“噗通!”
他落入支流冰冷刺骨的水中,顾不上回头,手脚并用,疯狂向前游去!
“混蛋!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干瘦弟子气急败坏的怒吼和剑风破空之声。他显然也从那精神冲击中回过神来,恼羞成怒,一剑斩碎了那碍事的脏布,身形一纵,便欲追入支流。
但他显然低估了沈渔的决绝,也高估了自己在如此环境下追击的能力。
支流暗渠更加狭窄,水流湍急,且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隐藏在水下的尖锐碎石。沈渔不顾一切地向前扑腾,手臂、小腿被划出无数血口,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带来窒息般的痛苦,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那干瘦弟子追入支流,速度立刻大减,深一脚浅一脚,还要时刻躲避水下的障碍和头顶垂落的石笋,气得破口大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渔的身影在黑暗中越来越远。
沈渔憋着一口气,不知在冰冷湍急的水流中挣扎了多久,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痛,几乎要炸开,直到身后的叫骂声彻底被水流声淹没,他才猛地从水中探出头,扒住一块突出的岩石,剧烈地咳嗽、喘息。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空气似乎清新了一些,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他挣扎着爬上岸边,瘫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湿透,伤口火辣辣地疼,灵力几乎耗尽,狼狈不堪。
但,他逃出来了。
从那座遍布罗网的城池,从那筑基修士的眼皮底下,从那贪婪鬣狗的伏击中。
他仰望着头顶岩石缝隙中透下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天光,第一次感到,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竟也能带来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休息了片刻,他强迫自己坐起,检查伤势。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最麻烦的是灵力近乎枯竭,以及精神上的极度疲惫。
他盘膝坐好,再次运转《镇渊清秽本愿经》,微弱的灵力如同溪流,缓缓滋润着干涸的经脉,那沉静的经文意蕴也稍稍抚平了他紧绷的心神。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体力恢复了些许,眼神也重新变得冷静而锐利。
他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师父手札的记载和空气的流动,沿着这条支流向上,应该就能抵达出口——那片城外的乱葬岗。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微弱却真实的力量,以及背后黑剑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冰冷警示。
前路依旧未知,危机四伏。
但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网中挣扎的鱼。
他迈开脚步,沿着黑暗的河道,向着那可能存在的光亮,一步步走去。
脚步沉稳,踏碎身后的黑暗与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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