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随着心神不宁的黛玉回到潇湘馆。一进房门,黛玉便急急将紫鹃支去小茶房盯着炖盅,转而抓住诸葛青的衣袖,一双秋水眸子里满是惊惶与不解:“青大哥,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就那般骇人模样?”
她想起方才宝玉和凤姐那疯癫痛苦、胡言乱语的样子,仍是心有余悸。
诸葛青见她小脸煞白,忙扶她在临窗的炕上坐下,温声宽慰道:“妹妹别慌,先定定神。”
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新茶递到她微凉的手中,看着她小口啜饮,情绪稍定,这才斟酌着开口。
“其实…这事是上次那个马道婆搞的鬼。”他压低声音道。
“马道婆?”黛玉蹙眉,她对那装神弄鬼的婆子并无好感,“她…她怎会如此大胆?再说,她有何本事能害人至此?”
“是邪术还是下了什么不干净的药,我也说不准。”诸葛青沉吟道,“但根源在她身上不假。是…赵姨娘给了她银子,请她‘帮个小忙’。”
“赵姨娘?!”黛玉惊得险些打翻茶盏,美眸圆睁,“她?!她为何要…要下此毒手?这…这可是要害人性命啊!”
诸葛青冷笑一声:“她素日里便嫉恨凤丫头管家,更视宝玉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想着若宝玉没了,这家产爵位将来不就是她儿子环儿的了?利令智昏,便做下了这丧尽天良的事。”
黛玉听得心头发冷,纤指紧紧攥着帕子。她虽知宅门深处多有阴私,却万没想到竟有如此歹毒心肠,竟要害人性命!她蹙着眉头,喃喃道:“平日里…竟一点也瞧不出来…”
诸葛青见她神色恻然,知她心善,便又放缓了语气,笑道:“妹妹也别太过忧心了。说起来,也是他二人命中该有此一劫。不过你放心,再过两日,自会有高人前来解救,他们定然无恙。”
黛玉听他语气笃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仍忍不住叹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看着低眉顺眼的,谁承想…”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这等口蜜腹剑、佛口蛇心之徒。”诸葛青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便如那薛宝钗,看着端庄贤淑,处处周全,妹妹可曾想过她内里如何?”
黛玉知他素来不喜宝钗,但见他此刻神色格外郑重,不由问道:“青大哥…宝姐姐她,当真…有那般不堪?”
诸葛青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严肃地看着她:“妹妹记住我的话,绝非危言耸听。此人面热心冷,算计极深。你只瞧她平日行事,可有一件是真正损己利人的?日后与她相处,务必多留个心眼,千万莫要被她给糊弄了!能远着,便远着些,总没坏处。”
黛玉见他如此郑重叮嘱,虽心中对薛宝钗的观感复杂,但基于对诸葛青毫无保留的信任,仍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嗯,我记下了。”
当晚,诸葛青躺在廊下的睡袋里,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子,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原着中那跛足道人与癞头和尚的身影。
这两个神秘人物,是警幻仙子派来点化,还是另有玄机?他们能否看破自己的存在?此番现身,对黛玉而言,不知是福是祸…思绪纷乱,想到此处,他心情不免有些沉重,望着檐角残缺的冷月,幽幽叹了口气,思绪纷乱,直至半夜方才朦胧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贾府上下乱作一团。宝玉与王熙姐躺在榻上,气息奄奄,人事不知,汤水不进,眼看着就不中用了。
连贾政都灰心绝望,吩咐人去准备后事,连棺材都抬了进来。贾母、王夫人等哭得死去活来,府内一片愁云惨雾。
薛宝钗面上依旧维持着担忧关切的神色,往来探视,言语妥帖,但心中实则焦急万分——她并非担心宝玉性命,而是恐他一旦夭亡,自己这些时日的经营、母亲与姨妈的谋划,乃至那“金玉良缘”之说,岂不全都成了镜花水月,徒劳无功?
唯独黛玉,因有诸葛青的保证,心中反倒比旁人镇定许多。虽也难免伤感,但更多的是相信他所说“定会无事”。她依旧每日去探望一两次,尽到礼数便回,并不多言。
到了第三日头上,府中已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正当众人束手无策、哭嚎一片之际,忽闻得隐隐有木鱼声响,由远及近!
一直隐在黛玉身侧,看似悠闲实则神经紧绷的诸葛青,闻声神色骤变!他来不及与黛玉打招呼,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青烟般疾射而出!
只见从那边远远走来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那和尚癞痢头,光着脚;那道人跛着一足,满头蓬垢,看似腌臜,行走间却自有一股出尘之气。
诸葛青凑得极近,几乎是贴着两人站立,目光如炬,死死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们身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端倪。
然而,那二人却如同完全看不见他一般,目光径直穿过他虚幻的身体,落在焦急迎上来的贾政身上。
诸葛青心下稍安,却仍不敢大意,屏息凝神继续观察。
只见那和尚道:“长官不须多话。因闻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来医治。”贾政忙问:“有两个人中邪,不知有何仙方可治?”那道人笑道:“你家现有希世奇珍,如何还问我们有符水?”贾政便知说的是那通灵宝玉了。
那和尚道:“拿来我看。”贾政忙从宝玉项上取下那块玉,递与他二人。那和尚托在掌上,长叹一声,念了两首诗偈,又道:“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上槛,将他二人安在一室之内,除亲身妻母外,不可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
诸葛青紧紧盯着那和尚摩挲宝玉的手,以及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姿态,依旧未看出任何异常,仿佛只是寻常的宗教仪式。然而,他知道,关键就在于此。
看着那一僧一道交代完毕,疯疯癫癫、谈笑而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诸葛青紧锁的眉头才终于缓缓松开,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还好,他们并未察觉自己的存在。
他定了定神,这才转身回去寻他的林妹妹。
当夜,依照僧道之言布置妥当。说也奇怪,不过几个时辰,宝玉和凤姐竟真的渐渐苏醒过来,要水要汤,气息也平稳了许多。贾母、王夫人等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合府上下,无不念佛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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