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反应极快,立刻站起身,脸上瞬间堆起毫无破绽的、温婉从容的笑容,仿佛刚刚走到此处,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扬声笑道:“林妹妹!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一面还故意做出向前追赶的姿态。
她转过身,恰好面向小红和坠儿的方向,笑着反问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在那里了?”
坠儿懵然道:“何曾见林姑娘了?”
宝钗煞有介事地道:“我才在河那边看着林姑娘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我要悄悄的吓他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她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别是藏在里头了。”
一面说,一面还故意探身进亭子寻了一寻,这才抽身要走,口内说道:“一定是又钻在山子洞里去了。遇见蛇,咬一口也罢了。”一面说,一面施施然走了。
她这一番做派,行云流水,自然无比,俨然是撞见林黛玉在此玩耍、又追丢了的模样,还将“钻山洞遇蛇”这等不吉之语,轻飘飘地扣在了黛玉头上!
假山石后,黛玉看得明明白白,听得清清楚楚!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气得浑身发抖,俏脸瞬间失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斯文端庄、处处示好的宝姐姐,背地里竟是如此构陷于她!那“遇蛇”的诅咒,更是恶毒无比!
诸葛青见状,连忙伸手,安抚地、轻轻地抚了抚她微微颤抖的脊背,低声道:“妹妹别气,为这种口蜜腹剑的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黛玉用力闭了闭眼,强自压下心头的惊怒与寒意,胸脯仍因激动而微微起伏。怪不得…怪不得青大哥总让自己远着薛宝钗,原来她竟是这般歹毒心肠!
她定了定神,缓步从假山后走出。那边小红正因私密话可能被听去而焦急不安,一抬头,却见黛玉竟从完全相反的方向悠然走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甚至还主动与她打了声招呼。
小红顿时愣住了,随即心中豁然开朗!林姑娘分明才从那边过来,时间、方向都对不上!刚才偷听的绝不可能是她!那宝姑娘…
小红与坠儿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片了然,待黛玉走远,两人便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言语间对宝钗的为人已是充满了怀疑与鄙夷。
黛玉被这一场无妄之灾气得心口发闷,也没了再去园中玩耍的兴致,径直回了潇湘馆。
诸葛青跟在她身后,见她脸色依旧不好,忙斟了一杯温热的文君茶递到她手中,柔声道:“好妹妹,快别气了,喝口茶顺顺气。”
黛玉接过茶盏,却并未就饮,她抬起盈盈水眸,眼中满是困惑与委屈:“青大哥…我自问从未得罪过她,平日里对她也是以礼相待,她…她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地构陷于我?”
诸葛青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耐心解释道:“傻妹妹,这哪里是你得罪不得罪她的问题?归根结底,是为了那‘金玉良缘’的算计。老太太明显偏疼你,王夫人又属意她。她也一心想要嫁入这荣国府,做宝二奶奶。
妹妹你,无论才貌性情,还是老太太的宠爱,都是她最大的阻碍。她自然不希望你名声好,不希望你过得顺心,恨不得你出些差错,她才能有机会。”
黛玉这才恍然,心中却更觉一阵苦涩与悲凉。自己明明什么都不曾争抢,每日只是安分守己,读书写字,与姊妹们和睦相处,为何偏偏要卷入这等污糟的算计之中?
她撇了撇嫣红的小嘴,眼圈微红,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委屈与脆弱:“青大哥…我…我何时才能回家啊?我想爹爹了…”
诸葛青见她这般,心疼不已,连忙温声宽慰道:“妹妹别难过,我估摸着,再过两年,最多两年,林伯父在扬州任上安稳了,定然会接你回去团聚的。到时候,妹妹就不用再理会这些是是非非了。”
黛玉听他如此说,心中才稍稍慰藉,用力点了点头,只是情绪依旧有些怏怏不乐。诸葛青便使尽浑身解数,陪她说笑解闷,直至夜幕降临,看着她安然睡下,才悄然返回现代。
他马不停蹄,立刻寻了一家规模颇大的宠物店。
一进门,他便直接问道:“老板,你们这儿有毒蛇卖吗?”
那年轻的店员正低头玩手机,闻言猛地抬头,一脸懵地看着他,随即失笑道:“哥们儿,你开玩笑吧?我开的是合法宠物店,又不是黑市,哪能卖给你毒蛇啊?”
诸葛青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
店员看着他这副表情,心里忍不住疯狂腹诽:这人什么情况?长得人模人样的,一来就要买毒蛇?该不会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吧?要不要报警?
诸葛青犹不死心,又问:“那…哪种蛇咬人最疼?看起来最吓人?”
店员又是一愣,眼神更加警惕,上下打量着诸葛青,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报警电话了:“哥们,您…您问这个干嘛?我们这儿都是合法宠物,性情温顺…”
诸葛青见问不出什么,也懒得再废话,直接在店里转了一圈,指着几条看起来花纹艳丽、性情凶猛、不断吐着信子的蛇说道:“这个,这个,还有那边那条,我都要了。”
店员狐疑地帮他装好,再三叮嘱饲养注意事项,虽然他觉得这人可能根本不会好好养,目送他离开时,仍觉得心里发毛。
回家的路上,诸葛青拎着那箱不断蠕动的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想起白日里宝钗那轻飘飘的“遇见蛇,咬一口也罢了”,心中冷笑:“说得可真轻巧。好,老子这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祸从口出!”
当晚,他便带着这几条“礼物”,再次穿越,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薛宝钗的住处。
宝钗的屋子果然如书中所述,布置得如同“雪洞”一般,素净异常,一色玩器全无。她此刻正睡得沉静,呼吸均匀。
诸葛青站在床前,看着这张平日里端庄温婉、此刻却显得有些刻板的脸,忍不住无声地冷笑。
他轻轻掀开锦被一角,将袋子里那几条冰凉滑腻、色彩斑斓的蛇,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蛇本是冷血动物,骤然接触到温暖的被窝,本能地就往最暖和的地方钻去,一时倒也盘踞着未有异动。
诸葛青仔细掖好被角,确保不留痕迹,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开。他十分期待,明天早上,这位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宝姑娘,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
做完这一切,他神清气爽地回到潇湘馆,在自己的睡袋里舒舒服服躺下,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梨香院内骤然爆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几乎不似人声的尖叫!
宝钗悠悠转醒,尚带着几分朦胧睡意,便觉得被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冰凉滑腻,紧贴着她的肌肤。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那诡异的触感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她猛地掀开被子——只见几条色彩鲜艳、鳞片森然的蛇,正盘踞在她的身上、腿间,有的甚至昂起了头,猩红的信子“嘶嘶”吐着!
宝钗的魂儿刹那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生平最怕这些长虫鼠蚁,此刻惊骇欲绝,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尖叫,偏偏四肢发软,连滚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胡乱地踢打着,想要将那些可怕的生物甩开。
她这激烈的动作,顿时激怒了原本尚算“安分”的蛇!其中两条反应极快,张口便冲着她胡乱踢打的腿脚咬了下去!
“啊——!!!”钻心的疼痛混合着无边的恐惧,让宝钗彻底崩溃,她惨叫着从床上滚落到冰冷的地面上,也顾不得疼痛,只拼命地在地上翻滚、扭动,试图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冰凉触感,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端庄持重?口中发出的凄惨叫声,简直闻者心惊。
外面的莺儿和婆子们被这动静惊动,冲进来一看,也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哭喊声、尖叫声、奔走声乱作一团。
潇湘馆这边,黛玉自然也听说了那边的动静。
她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地看向一旁仿佛无事人般的诸葛青。心底又是为他这般为自己出头的举动感到暖融融的感动,又隐隐有一丝因手段过于激烈而生出的不安与愧疚。
诸葛青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凑近,低声问:“怎么?妹妹可是觉得我手段狠辣,怕了我了?还是…怪我做得太过,伤了她?”
黛玉立刻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坚定:“怎么会?青大哥是为了我才这般做的。她…她是咎由自取。谁都好,我却没资格说什么,更不可能…怪青大哥。”
她深知,若不是青大哥,昨日被污蔑、被诅咒的便是自己。她只是…心地终究柔软。
诸葛青知她善良,便也不再瞒她,笑着解释道:“妹妹放心,那些蛇都是没毒的,在我那边,很多人就当个稀罕宠物养着,跟养猫儿狗儿差不多。我特意挑的,就是看着吓人,咬人疼些,最多让她肿几天,受些惊吓,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小惩戒她一下罢了。”
黛玉听他这么说,心中才真正松了口气。她倒不是心疼宝钗,只是不愿诸葛青为了替自己出气,而无故背上人命官司,折损了自身的福泽气运。
见她眉宇间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诸葛青便又恢复了平日嬉笑的模样,拉着她说起闲话。
两人依旧如往常一般,读书、说笑、品茗,室内香气清幽,仿佛昨日与今晨的风波,都不过是投入水中微不足道的石子,连些许涟漪都未曾激起,便悄然沉底,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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