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空气还残留着逃亡后的咸腥汗水味。
马权背靠着锈蚀的车门,右臂的酸麻感像细密的针,从肩膀一路扎到指尖。
他(马权)闭着眼,强迫自己的呼吸平缓下来,尽管肺叶还在隐隐作痛……
余光里,刘波蹲在对面墙根下,那张粗犷的脸上汗水和灰尘混成污痕,骨甲已经缩回体内,但拳头依然紧握着,指节发白。
火舞跪坐在李国华旁边,双手死死捂着胸口——
那枚数据盘就贴着她心口藏着。
而火舞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神空洞地望着巷口方向,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场虫群的噩梦。
包皮缩在一辆翻倒的三轮车后面,抱膝坐着,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像条受了惊的野狗。
“得……得找个地方……”李国华的声音虚弱得几乎被风吹散。
老谋士倚着墙,那只完好的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晶化的左眼眼皮却在不住颤抖的说着:
“数据……必须尽快……分析……”
“知道。”马权简短地应道,独眼扫视着这条不足三米宽的巷子。
两侧是剥落的水泥墙,墙头上生着枯黄的野草;
地面堆满了建筑废料、破碎的砖块、生锈的自行车架,还有那几辆废弃的汽车,轮胎早就瘪了,车窗玻璃碎成蛛网。
这是个临时藏身的好地方,但绝非久留之地——
太狭窄,一旦被堵,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此时的马权正盘算着是该继续往巷子深处走,还是冒险退回主街另寻路径,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丝异响。
不是风声。
是靴底踩碎瓦砾的声音,很轻,但密集。
马权的独眼骤然眯起,右手本能地按向腰间短刀。
几乎同时,巷口的光线暗了一瞬——
三个人影并排出现在那儿,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来者不善。
马权缓缓起身,动作尽量不显仓促。刘波也察觉到了,闷哼一声站起来,骨甲瞬间从皮肤下浮出,覆盖了右臂和半边胸膛。
火舞惊慌地往后缩,把李国华往墙根处又推了推。
包皮从三轮车后探出半个脑袋,随即像触电般缩回去。
那三人慢悠悠地走进巷子。
为首的是个壮汉,约莫四十来岁,左脸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拉到嘴角,让那张原本粗犷的脸平添几分凶戾。
他穿着拼接的皮甲,胸口挂着一串不知什么动物的牙齿,手里拎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枪口随意地垂向地面,但食指始终搭在扳机护圈上。
他的身后跟着两人,一个瘦高个背着自制弩,手里玩着一把匕首;
另一个矮壮敦实,扛着一把锈迹斑斑但刃口磨得雪亮的消防斧。
“哟豁,挺热闹的哈。”刀疤脸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皮。
他的目光在巷子里扫了一圈,先在火舞身上停了停,又在刘波那异于常人的骨甲上顿了顿,最后落到马权脸上,咧嘴笑了,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笑着说道:
“呵呵,生面孔啊。
从哪儿蹦出来的?”
马权没回答,独眼迅速评估:
前方三人,巷口被堵死。
他(马权)侧耳细听——
后方巷尾也有动静,至少有两人。
余光瞥向两侧墙头,左侧矮墙的阴影里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妈了个巴子的,被包围了。
“我们…只是路过而已。”马权开口,声音再次平稳的说着:
“歇口气…立刻就走。”
“走?”刀疤脸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不爽的说着:
“铁锈镇这地方,进来了还想走?”
他往前踱了两步,猎枪枪口微微抬起,不是瞄准,但威胁的意味很明显,声音更加嚣张:
“看你们这模样,刚从医院里滚出来的吧?
怎么,底下那窝‘铁甲虫’没把你们啃干净?”
他果然知道医院地下有什么。
马权心一沉。
“运气好,运气好。”马权淡淡道,右手依然按着刀柄:
“兄弟怎么称呼?”
“道上给面子,叫一声‘剃刀’。”刀疤脸用枪管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接着说道:
“这镇子东边这片,我说了算。”
他目光又飘向火舞,这次停留得更久,舔了舔嘴唇,色咪咪的说着:
“这妞儿不错,挺水灵。
医院里捞出来的?”
火舞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缩,手捂得更紧了。
刘波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骨甲缝隙隐隐有橙红色光晕流转。
“别激动,大块头。”剃刀斜睨了刘波一眼,笑容里多了几分戏谑:
“你这模样……变异种?
有意思。
不过——”他枪口突然转向,对准了靠在墙角的李国华,并威胁的说着:
“老子没空跟你们磨叽。
东西留下,背包打开。
这妞儿跟我们走。
至于你们几个……”他耸耸肩继续的说着:
“滚出我的地盘,能不能活着出去看你们造化。”
巷子里一片死寂。
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尸嚎,又被风吹散。
马权独眼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大脑飞速运转。
七个人,也许八个。
前后夹击,高处可能还有远程。
己方状态:
刘波能打但消耗过大;
火舞几乎废了;
李国华动都困难;
包皮……不拖后腿就是万幸。
硬拼是下下策。
“我们刚从虫口逃出来,没什么值钱东西。”马权缓缓松开按刀的手,摊开以示无害,并说着:
“药品倒是有一些,可以分你们一半。
交个朋友,大家行个方便?”
“朋友?”剃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身后的瘦高个也跟着嗤笑起来:
“在这鬼地方,只有两种人:
我的人,和死人。”
他枪口晃了晃,指向火舞,轻描淡写的说着:
“药我要,包也得翻。
这妞儿……铁锈镇缺女人缺疯了,老子那儿正好有个空铺位。”
刘波猛地踏前一步,地面碎石被踩得嘎吱作响,愤怒的大声道:
“你找死。”
“刘波。”马权低喝,目光没离开剃刀:
“冷静。”
“老大,那老头怀里鼓鼓囊囊的。”瘦高个突然开口,弩箭抬起,粗糙的箭镞对准了李国华胸口:
“肯定藏了好货。”
李国华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想护住怀里的文件袋和硬盘,动作却绵软无力。
剃刀眼睛一亮:
“哦?还有私货?”
他枪口彻底转向李国华,说着:
“老头,自己交出来,少受点罪。”
马权深吸一口气,知道妥协的空间已经没了。
他(马权)余光快速扫视:
剃刀正前方三米,是核心也是最强点;
瘦高个在左,弩箭已上弦;
矮壮汉子在右,消防斧随时能劈下。
后方巷尾的两人还没露面,但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
左侧墙头……至少有一个。
“好。”马权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
他弯腰,将腰间短刀缓缓抽出,刀尖朝下,轻轻放在脚边地面上。
但他左脚脚尖,悄无声息地抵住了刀柄末端。
“东西可以给你们。”马权直起身,独眼直视剃刀,并平静的说着:
“但这姑娘是我们的人,不能交。
另外,你们得保证我们安全离开铁锈镇。”
剃刀眯起眼,像是在掂量这话的分量,随即咧嘴笑了:
“跟我讲条件?”
他摇摇头,猎枪枪口重新抬平,对准马权胸口:
“老子数到三。
一、放下所有家伙,背包扔过来。
二、那妞儿自己走过来。
三……”
他笑容陡然变冷:
“我们就自己动手拿,顺便多收几条命当利息。”
巷子里的空气骤然绷紧。
屋顶传来清晰的“咔哒”声——
是土制枪械拉栓上膛的声音。
果然有埋伏。
“马队……”包皮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从三轮车后传来,颤抖的说着:
“给、都给他们吧……
咱们……咱们打不过啊……”
火舞脸色惨白如纸,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火舞)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愤怒,是屈辱,是绝望。
但火舞没动,只是把身体往李国华那边又靠了靠,用自己单薄的脊背挡住老人。
李国华艰难地喘息着,右眼努力睁开,浑浊的眼珠转向马权,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马权看懂了老谋士的口型:
“拖延……时间……”
“二。”剃刀的声音像钝刀割肉。
火舞没动。
剃刀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暴戾。
“敬酒不吃。”他朝身后一摆头。
巷尾,一个剃刀成员拎着砍刀走上前来,径直朝火舞走去。
那人脸上挂着淫邪的笑,伸手就抓向火舞的胳膊。
“滚开!”
刘波的怒吼像炸雷般在巷子里爆开。
他(刘波)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撞开挡路的杂物,骨甲覆盖的右拳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砸向那人的面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
“砰!”
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剃刀成员像个破布袋般倒飞出去,撞在对面墙上,瘫软滑落,脸上开了染坊,红的白的混成一团,眼看是活不了。
“找死!”剃刀瞳孔骤缩,猎枪枪口瞬间转向刘波。
几乎同时,屋顶枪声炸响!
“砰——!”
但马权动了。
在枪响前的那一瞬,马权已经侧身扑倒,原先站立的位置,水泥地面炸开一团火星和碎石屑。
尘土飞扬中,马权左脚一挑,地上的短刀飞起入手,右手同时抓了一把碎石砂土,看也不看朝剃刀方向猛掷过去!
“呸!”剃刀被劈头盖脸的砂石迷了眼,本能地偏头闭眼,扣下的扳机打偏了,铅弹擦着刘波的肩膀飞过,在墙壁上凿出一个深坑。
“动手!全宰了!”剃刀暴怒的吼声在巷子里回荡。
战斗在狭窄的空间里轰然爆发。
瘦高个的弩箭“嗖”地射出,但刘波反应更快,骨甲覆盖的左臂一挡,箭镞擦着骨甲迸出一溜火花,弹飞了。
矮壮汉子咆哮着抡起消防斧劈向刘波腰腹,刘波不闪不避,骨甲右拳硬撼斧刃——“铛!”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消防斧被砸得高高荡起,那汉子虎口崩裂,骇然后退。
马权已突进到巷子中段。
剃刀刚抹掉眼里的砂子,就见一道寒光直刺咽喉!
他惊骇之下猛地后仰,猎枪横架,“锵!”短刀砍在枪管上,火花四溅。
但马权这一刀是虚招,刀身顺着枪管下滑,直削剃刀握枪的手指。
剃刀被迫撒手弃枪,猎枪“哐当”落地,他同时从后腰抽出一把长砍刀,反手撩向马权小腹。
刀锋相撞,火星迸射。
巷尾另一名剃刀成员此时也冲了上来,手持一根焊着钢筋的狼牙棒,从侧面砸向马权太阳穴。
马权独眼余光瞥见,格开剃刀一刀的同时矮身旋步,狼牙棒擦着头皮挥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他(马权)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膝弯,那人惨叫倒地。
但屋顶的枪手已经完成了装填。
“小心!”火舞的尖叫撕心裂肺。
马权想也不想,猛地扑向旁边一辆废弃轿车后。
“砰!”第二枪打在车身上,铁皮被轰开一个大洞。
刘波那边情况更糟。
他(刘波)击退消防斧汉子,正想冲向剃刀支援马权,左侧矮墙上突然跳下一人,手中挥舞的铁链如同毒蛇般缠向他的脖颈!
刘波猝不及防,被铁链勒个正着,那人顺势下坠,全身重量拽着铁链,要把刘波拖倒。
同时,先前被击退的瘦高个重新搭箭,弩箭对准了刘波的后心。
“刘波!”马权厉吼。
刘波暴喝一声,骨甲猛然膨胀,硬生生崩断了铁链!
但这一下消耗巨大,他踉跄一步,脸色发白。
瘦高个的弩箭已离弦——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从三轮车后窜出,直扑瘦高个下盘!
是包皮!
包皮兽化了,变成那只灰扑扑的雪貂,一口咬在瘦高个小腿上!
“啊!”瘦高个吃痛,弩箭射偏,钉在刘波脚边的砖堆里。
包皮咬完就逃,嗖地钻回三轮车底,速度快得像道灰影。
但这片刻的干扰已足够。
刘波反手抓住脖子上的半截铁链,狠狠抡向刚从矮墙跳下那人。
那人想躲,但巷子太窄,“嘭”地被铁链抽中胸口,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喷血倒飞。
另一边,马权和剃刀已贴身缠斗了七八招。
剃刀刀法凶悍,全是大开大合的劈砍,仗着长刀优势逼得马权不断后退。
但马权的独臂短刀更刁钻,专挑剃刀发力间隙和防守空当,几次险险划破皮甲。
“妈的……点子扎手……”剃刀喘着粗气,脸上刀疤因为充血而变得紫红。
他没想到这群看起来狼狈不堪的逃亡者竟这么难啃,尤其是那个独眼男人,刀法狠辣精准,完全不像体力透支的样子。
马权其实也是在硬撑。
右臂的酸麻感越来越重,内脏的灼痛随着剧烈运动再次翻腾上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马权)知道不能久战,屋顶的枪手马上会开第三枪,巷尾还有一个敌人没解决,而刘波被两人缠住,火舞和李国华完全暴露在危险中。
必须破局。
马权格开剃刀一记重劈,借力后撤半步,突然转头朝巷尾方向吼道:
“刘波!
护住老李和火舞!
往巷子深处撤!”
话音未落,屋顶第三枪响了。
但这一枪,马权没躲。
他(马权)猛地前冲,不是冲向剃刀,而是扑向旁边那辆废弃轿车!
枪弹打在马权刚才站立的位置,而他已借着前冲之势跃上车顶,脚下一蹬,整个人如同猎豹般扑向左侧矮墙!
墙头上,那个持土枪的枪手刚开完枪,正手忙脚乱地重新装填火药和铅丸,根本没料到马权会突然冲上来。
等他抬头,独眼男人已如鬼魅般翻上墙头,短刀寒光一闪——
“噗嗤。”
刀锋精准地没入咽喉。枪手瞪圆了眼,手中的土枪滑落,人软软歪倒。
马权看也不看,抽刀,转身,目光锁死了巷子里的剃刀。
剃刀此时才真正慌了。
屋顶的依仗没了,手下倒了三个(一个死两个重伤),剩下那个使消防斧的被刘波逼得节节败退,巷尾的同伴刚爬起来又被包皮(还是雪貂形态)骚扰。
而那个独眼男人站在墙头,浑身浴血(不知是谁的血),独眼里透出的冷光让他脊背发寒。
但剃刀毕竟是刀口舔血混出来的,凶性被彻底激发。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双手握紧长砍刀,狞笑道:
“好……好得很!
老子很久没遇到这么带劲的了!”
他正要冲上去拼命,巷子深处突然传来火舞惊恐的尖叫:
“马队!后面——!”
马权猛然回头。
巷尾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又冒出了四个人影。
他们没急着上前,而是慢慢散开,手里拿着各式武器,堵死了巷子另一端的去路。
剃刀见状,狂笑起来:
“哈哈!
老子的援兵到了!
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活!”
前后夹击,绝境。
马权站在墙头,独眼快速扫过全场。
前有剃刀和剩余两个还能打的手下,后有四个生力军。
刘波气喘吁吁,骨甲的光芒都黯淡了;
火舞紧紧抱着李国华,绝望地看着他;
包皮变回人形,缩在车轮后瑟瑟发抖。
墙下的剃刀舔着嘴唇,长刀指向马权:
“下来,单挑。
赢了,我放那妞儿走。
输了……”他笑容狰狞的说着:
“你们全都得喂丧尸。”
巷子里的风突然大了些,卷起尘土和血腥味。
马权缓缓吸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短刀。
刀锋上,血珠缓缓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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