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钉在岩台边缘，火光映出焦黑的木羽。萧玄站在断崖上，唐刀斜指地面，刀尖一滴血缓缓落下，渗进石缝。他没有动，目光扫过战场。
敌军粮车仍在燃烧，浓烟滚滚，残兵蜷缩在角落，不敢抬头。张远山率玄甲军推进，混元锤滴着血，阵型如墙压境。北狄大旗倒地，狼头撕裂，无人敢拾。
苏挽月缓步登崖，站到萧玄身侧半步之后。她右手搭在剑柄上，指尖微紧。两人没说话，但呼吸同步。
远处谷口，忽有一名北狄将领怒吼：“我北狄男儿，宁死不降！”他挥刀冲上断崖，身后七八人跟上，嘶声咆哮。
萧玄睁眼，眼神冷如寒铁。
苏挽月轻声道：“让他们记住的，不是怕我们，是敬我们。”
话音落，两人同时拔剑。
剑出鞘刹那，风停了。火光不再跳动，连哀鸣的战马也闭嘴。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萧玄低喝：“龙吟——”
唐刀震颤，一道黑气自刀身涌出，化作长龙虚影盘旋升空。龙首昂起，无声咆哮。
苏挽月接声：“凤舞——”
银针离袖，化为赤色长剑。剑气腾起，如凤凰展翼，尾羽拖出红光。她左手掐诀，剑气直冲云霄。
两股真气在空中交汇，螺旋缠绕，金红交织，形成一道巨大光柱，直贯天际。光柱所照之处，大地震动，碎石浮起，尘土环绕升空。
那冲上来的北狄将领脚步一顿，抬头望着光柱，瞳孔剧缩。他手中刀“当啷”落地，双膝发软，扑通跪下。身后几人接连丢刀，额头触地，浑身发抖。
全场残军无不动容。有人开始叩首，有人放下武器，有人痛哭流涕。兵器落地之声接连响起，如雨打枯叶。
光柱持续十息，缓缓消散。天空恢复昏暗，唯有战场火光依旧。
燕南天从侧方策马奔来，马蹄踏过焦土，停在断崖之下。他仰头望着那对身影，久久不语。待光柱散尽，他翻身下马，抱拳大笑：“好！好一个双剑合璧！此战之后，谁人不知萧玄与苏挽月之名？！这等场面，够我喝十年酒了！”
萧玄缓缓收剑，将唐刀插入脚下焦土。刀身没入三分，稳如磐石。他环视战场，声音不高，却传遍四野：“从今日起，萧玄之名，将护我山河永安！”
苏挽月收剑入袖，转身面向萧玄。她嘴角微扬，眼中带笑，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萧玄抬手，覆上她握剑的手背，五指慢慢扣住。
远处高地上，医仙谷弟子收起药罐，遥望断崖。玄甲军将士列队肃立，无人喧哗。江湖游侠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一人道：“双剑出，山河定。”
另一人接：“龙凤现，天下平。”
第三人跟着念：“双剑合璧，定鼎山河。”
话语如风，迅速传开。越来越多的人低声重复，声音由小变大，最终汇成一片低诵。
“双剑出，山河定。龙凤现，天下平。双剑合璧，定鼎山河。”
萧玄闭眼听着，肩上重量清晰可感。他左手仍握着苏挽月的手，右手按在刀柄上。
燕南天仰头望着断崖上的身影，脸上豪情满溢。他提起马旁酒囊，拔掉塞子，猛灌一口，酒水顺着胡须滴落。他抹了把嘴，喃喃道：“这才是江湖该有的样子。”
火光映照下，断崖上两人并肩而立，影子拉得很长，横过焦土，一直延伸到战场尽头。
一名残军老兵抬起头，看着那道身影，颤抖着伸手摸向自己的佩刀。他本想再战，此刻却只觉胸口发闷，喉咙干涩。他慢慢松开手，刀坠地，发出沉闷声响。
他低下头，额头贴地，再未抬起。
另一边，一个年轻士兵抱着死去的同袍，抽泣不止。他听见周围的低语，慢慢止住哭声，抬头望向断崖。他不懂什么叫“双剑合璧”，但他知道，这场仗结束了。
他轻轻放下同伴，站起身，脱下战甲，扔在地上。然后他也跪了下去，双手撑地。
越来越多的人跪下。
玄甲军停止推进，张远山勒马驻足。他看着眼前一幕，缓缓举起混元锤，锤尖朝天，行了一个军礼。
医仙谷弟子中，陆婉儿站在最前。她左脸胎记在火光下泛红，手中金针已收。她望着苏挽月的背影，轻声念了一遍那句话，然后低头，在随身手札上写下：“九十九日，阴山谷道之战，双剑合璧，破北狄十万骑。”
燕南天又灌了一口酒，忽然笑道：“你们说，以后会不会有人不信这事？说咱们吹牛？”
没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答案。他只是笑着，把酒囊高高举起，对着断崖方向一敬。
萧玄睁开眼，望向远方。地平线处，天色微亮，灰蒙蒙的，像是要出太阳了。
苏挽月在他肩上动了动，轻声道：“这一次，我们真的做到了。”
萧玄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远处，一匹战马缓缓走来。马背上没有人，缰绳松垂，马鞍染血。它走到战场中央，停下，低头嗅了嗅地上的血迹，然后原地转了一圈，静静站着。
风吹过，卷起灰烬，像雪一样飘在空中。
一名玄甲军士兵看见那匹马，低声说了句什么。旁边人摇头，示意别惊扰此刻的寂静。
断崖上，萧玄终于动了。他抬起左手，轻轻抚过苏挽月发间那七根银针。动作很轻，像是怕碰坏什么珍贵的东西。
苏挽月闭上眼，嘴角笑意更深。
燕南天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胸口发热。他想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一笑，翻身上马。
他调转马头，准备离去。临走前，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断崖之上，两人依旧并肩而立，未动分毫。火光在他们身后跳跃，影子如山。
他轻轻踢了下马腹，马儿起步慢行。
走了几步，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声。
是剑柄与刀鞘相碰的声音。
他没回头，嘴角却扬了起来。
前方灰雾弥漫，晨光未明。他策马走入雾中，身影渐隐。
断崖上，萧玄缓缓抽出唐刀，刀身干净，只有一道细微划痕。他低头看了一眼，重新插回土中。
苏挽月抬起头，望向东方。天边已有亮色，第一缕阳光正穿过云层。
她轻声说：“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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