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汇演带来的短暂欢腾,如同退潮般迅速被拐卖团伙的阴云所取代。
靠山屯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家家户户都加紧了对孩子和年轻女性的看管,往日里在屯子内外疯跑的孩童,活动范围也被严格限制在了大人的视线之内。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这天下午,天色有些阴沉。小豆子惦记着后山坡那片刚冒头的野莓,趁着张婶在灶房忙碌,铁蛋又跟着赵老栓上山的空档,一个人偷偷溜出了院子,像只灵巧的山猫般往屯子后头跑。
刚跑到屯子边缘那棵老槐树下,一个穿着灰布褂子、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叫住了他。
“小孩儿,过来,叔问你个道儿。”男人脸上堆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水果硬糖,“告诉叔,靠山屯是不是往这边走?说对了,这糖就给你。”
小豆子脚步一顿,看着那颗诱人的糖果,咽了口口水。他想起星澜姐前几天特意跟他们这群孩子说过的话:“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要,叫你们带路更不能跟着走,要赶紧跑回家告诉大人。” 星澜姐说这话时,眼神特别认真。
他心里挣扎了一下,糖果的诱惑很大,但星澜姐的叮嘱和眼前这人看似和善却莫名让他有些不舒服的眼神,让他保持了警惕。
他没接糖,反而后退了一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我娘叫我回家吃饭了!” 说完,转身就要往屯子里跑。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脸上的笑容却更温和了,上前一步想拉住他:“哎,别跑啊小孩儿,叔不是坏人……”
就在这时,沈星澜正巧从自留地回来,准备绕到后山去看看之前设下的几个小陷阱有没有收获。
她刚走到老槐树附近,远超常人的听觉便捕捉到了那边的动静和小豆子带着惊慌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身形悄无声息地隐在一簇灌木后,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陌生的男人和小豆子。当看到男人伸手欲抓小豆子时,她眼神一冷。
“小豆子!” 沈星澜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同时从灌木后走了出来,目光平静地看向那男人,“你娘正满屯子找你呢,还不快回去。”
那男人显然没料到会突然有人出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沈星澜,见她只是个穿着朴素的少女,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呵呵,是这屯里的姑娘啊?我路过,跟这孩子问个路。”
小豆子见到沈星澜,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哇的一声跑到她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小脸煞白,指着那男人小声说:“星澜姐,他……他给我糖,还想拉我走……”
沈星澜将小豆子护在身后,对那男人淡淡道:“问路去屯口问支书吧,孩子胆小,不认识你。”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那男人干笑两声,眼神在沈星澜脸上和她身后的小豆子身上打了个转,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土路尽头。
沈星澜没有去追,只是默默记下了此人的体貌特征:中等身材,灰布褂子,左眉角有一道不甚明显的浅疤,口音带着点关内那边的腔调。
晦气!眼看就要得手,哪冒出来的死丫头!看那眼神不像普通村姑,不能硬来,先撤。这屯子怕是警觉了,得换目标,或者……让‘老板’他们想办法?
她低头看着惊魂未定的小豆子,摸了摸他的头:“做得对,记住姐的话了。以后千万不能一个人跑这么远。”
吓死我了!星澜姐真厉害!那个人笑得好假,手伸过来的时候,我汗毛都竖起来了!以后一定听星澜姐的话!
安抚好小豆子,并亲自将他送回张婶家,仔细叮嘱了一番后,沈星澜回到自己的老屋,关上门,脸色沉静如水。
她坐在炕沿上,有四个人的形象在她脑中交织、比对。虽然装扮不同,出现的场合也不同,但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共同的特质——一种游离于热闹之外的冷漠,一种隐藏在表象下的、对“猎物”的评估感。
尤其是那个搓手指的干部服男人和刚才的灰褂男人,眼神里的那种算计,如出一辙。
这不是单独作案,这是一个有组织、有分工的团伙!有人负责在汇演这类大型活动上物色目标,尤其是像知青这样外来、相对陌生的年轻女性,或者像小豆子这样缺乏看管的孩子,有人则负责在目标落单时下手!
他们很可能就潜伏在公社,或者经常在公社周边活动。
沈星澜没有迟疑。她深知这种事必须借助集体的力量,单打独斗容易打草惊蛇,也可能让无辜者陷入险境。
夜幕降临后,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李建国支书家,紧接着,又请来了赵老栓。
昏暗的油灯下,沈星澜将自己的发现和分析,清晰而冷静地陈述了一遍。从汇演上的可疑视线,到小豆子今日险些被拐的细节,再到她对这四人可能是同一团伙成员的判断。
李建国听完,脸色铁青,一拳砸在炕桌上,震得油灯的火苗都晃了晃:“狗日的!真敢到咱们靠山屯来撒野!拐孩子,拐妇女,这是要绝户啊!”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无法无天!必须把这伙害群之马揪出来!星澜这丫头,心细如发,观察入微,真是帮了大忙!不然小豆子……后果不堪设想!
赵老栓则沉默地抽着旱烟,浑浊的老眼里精光闪烁。他常年打猎,对追踪和埋伏有着天生的敏锐。“星澜丫头分析得在理。这伙人,是老手,有章法。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硬碰硬或者大张旗鼓地搜,容易让他们溜了。”
狼崽子闻到腥味,不叼走块肉不会甘心。他们肯定还会动手。星澜丫头看得准,得想个法子,把他们引出来,一锅端!
“李叔,赵大爷,”沈星澜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们,“他们既然盯上了靠山屯,一次不成,很可能还会再来。我们被动防备,总有疏漏。”
“你的意思是?”李建国看向她。
“引蛇出洞。”沈星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们不是喜欢挑落单的年轻女性下手吗?我可以当这个诱饵。”
“不行!”李建国想也不想就反对,“太危险了!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出点什么事……”
“李叔,”沈星澜打断他,眼神坚定,“我有自保的能力,您忘了野猪的事了?而且,只有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我们才能掌握主动,将他们一网打尽。否则,敌暗我明,屯子里的妇女孩子,始终处在危险之中。”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可以在他们可能再次出现的地方,比如屯子通往公社的那段偏僻山路附近,设下埋伏。由我故意独自经过,赵大爷您带几个可靠的老猎户和民兵,提前隐藏在道路两旁的林子里。李叔您坐镇屯里,协调接应,一旦得手,立刻控制住人,送往公社公安。”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李建国粗重的呼吸声。
赵老栓磕了磕烟袋锅,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星澜:“丫头,有把握?”
沈星澜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点头:“只要他们敢来。”
李建国看着沈星澜那沉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想到屯子里可能面临的持续威胁,最终一咬牙,重重拍板:“好!就按星澜说的办!老栓,你立刻去挑人,要嘴巴严、手脚利索的!这事,必须做得干净利落,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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