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墨背着昏迷的哥哥,踏上了那条由苍白枯骨与凝固黑血铺就的古路。
这条路比她想象的更加诡异。脚下踩着的并非实体,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虚实之间,骨骼碎裂的触感清晰可耳,却不见任何粉末扬起。两侧是望不到边际的浓稠黑暗,只有古路本身散发着幽冷的微光,照亮前方不过十丈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朽交织的气味,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某种……活物的窸窣声。
她的“墨痕”在踏入古路的瞬间就开始隐隐发烫,不再是纯粹的刺痛,而是一种带着警示意味的灼热,仿佛在提醒她此地无处不在的危险。额间的“缚灵印”也传来持续的压力,三个月的期限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不敢有片刻停歇。
“哥,坚持住……”她紧了紧背上用粗布固定的凌锋,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拂过颈侧,心中稍安。至少,他还活着。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四周的黑暗愈发粘稠,那窸窣声逐渐变得清晰,像是无数细足刮擦骨骼的声音。凌清墨握紧了手中的短剑,神识尽可能向外延伸,但在这条诡异的古路上,她的感知被严重压制,只能勉强覆盖周身三丈。
突然,左侧的黑暗中,一道灰影猛地扑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直取凌清墨咽喉!
凌清墨早有戒备,身形急退,同时短剑撩起,剑身附着上一层淡薄却凌厉的剑气——这是她目前能动用的极限。
“锵!”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那灰影被格开,落地现出形貌——竟是一只体型如犬、通体灰白、没有皮毛只有干瘪褶皱皮肤的怪物!它没有眼睛,整个面部只有一张布满细密獠牙的巨口,四肢着地,爪尖闪烁着幽光。它发出“嘶嘶”的低吼,周身散发着与古路同源的死寂与贪婪气息。
“尸魇犬?”凌清墨心头一沉。这是一种只存在于极阴绝地的妖物,以生灵精气为食,尤其喜好身负异种能量者。看来她身上的“墨痕”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了这些东西。
不容她多想,右侧和后方黑暗中又同时扑出两道灰影!三只尸魇犬呈夹击之势,口器中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
凌清墨眼神一冷,知道不能缠斗。她将所剩不多的灵力疯狂注入短剑,剑身嗡鸣,划出一道圆弧剑气!
“月弧斩!”
剑气扫过,逼退正前方和右侧的尸魇犬,但左侧那只却趁机突进,利爪直掏她背心——目标是气息微弱的凌锋!
“休想!”凌清墨猛地拧身,竟用左臂硬生生挡向利爪!同时右手短剑如毒蛇出洞,直刺尸魇犬那张开的巨口!
“噗嗤!”
短剑贯脑而入。尸魇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化作一缕灰气消散。但凌清墨的左臂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涌出,更刺激得另外两只尸魇犬狂性大发。
伤口处传来的不仅是剧痛,还有一股阴寒的死气试图沿着经脉侵蚀!凌清墨闷哼一声,催动灵力勉强压制,额间“墨痕”却因这外来的死气刺激,灼热感骤然加剧,甚至开始微微搏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被引动出来!
危机时刻,她怀中有物微微一热——是那块已经布满裂痕、几乎失去灵性的“血丝黑墨”!虽然与“影井”的联系已断,但这凌家祖传之物,似乎对同源的“墨痕”异动仍有一丝本能的安抚。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凌清墨不敢恋战,脚下发力,施展身法,带着哥哥朝古路前方急掠而去。两只尸魇犬紧追不舍,嘶吼声在死寂的古路上回荡,引来更远处黑暗中更多蠢蠢欲动的气息。
她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长,也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左臂的伤口不断渗血,死气与“墨痕”的躁动内外交煎。她只能咬着牙,凭借一股不屈的意志,沿着脑海中那幅唯一的路径图,拼命向前。
哥哥的重量压在背上,沉甸甸的,那是她不能放弃的责任和希望。
与此同时,归墟深处。
李奕辰操控着“墨渊初界”,如同一条幽影,在破碎的世界残骸间悄然穿梭。吞噬“噬界兽胎”带来的力量已被初步消化,他对“变量”的掌控愈发精妙,甚至能小范围地扭曲自身存在的“概率”,使初界更难被探测。
但那份因“因果丝线”断裂而产生的微妙感应,却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凌清墨……洗痕泉……这两个词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
他尝试过再次推演那断线的轨迹,但跨越无尽虚空与维度的因果,岂是轻易能够续接?尤其是在这干扰重重的归墟之中。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变量道种”深处那融合了“寂灭”本源的符文,再次传来一丝极细微的悸动。
这一次,不再是清晰的因果线,而是一种……模糊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与“寂灭”相关、或者与“墨”相关的事物,在遥远的地方,正经历着剧烈的波动。这波动极其微弱,却因其本质的特殊性,与他的“变量道种”产生了超乎距离的感应。
是凌清墨吗?她在“洗痕泉”的路上遇到了麻烦?还是……那“洗痕泉”本身,就与“寂灭”或“墨”有着某种关联?
李奕辰心中念头急转。“洗痕泉”或许是他净化道种、摆脱“墨灵”印记的关键。而凌清墨的安危,似乎也间接关系到这条线索。于公于私,他似乎都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操控“墨渊初界”,不再向更深处潜行,而是开始沿着那丝微弱的“共鸣”感应,调整方向。他无法直接定位,只能凭借变量道种对概率的敏锐,朝着那“共鸣”最可能传来的方位,谨慎地移动。
这是一场大海捞针般的追寻。归墟广袤无边,时空混乱,那丝感应又如此微弱,随时可能被归墟本身的各种波动淹没。但李奕辰别无他法,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初界化作一道几乎不可察的暗影,在永恒的寂静与混乱中,开始了一场跨越虚无的追寻。而在它的前方,是吉是凶,是机缘还是更大的陷阱,无人知晓。
凌清墨在明处浴血奋战,李奕辰在暗处踏波寻踪。两条因“墨”而交织的命运之线,在这充满未知的古路与归墟中,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向同一个可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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