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车在崎岖的山道上艰难前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拉车的驮兽年老体衰,走得极慢,不时发出疲惫的响鼻。车轮碾过碎石,颠簸不休,每一次颠簸都让车上的陈旦眉头紧锁,牵动体内伤势。
山风凛冽,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动着道旁枯黄的野草。阳光透过稀疏的林木洒下,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压抑。
陈旦背靠着车辕,脸色苍白如纸,闭目凝神,竭力运转着那微弱到几乎不存的灵力,配合着这个世界基础的法则力量,缓慢修复着体内的创伤。效果微乎其微,但总好过任其恶化。掌心的“扯淡”印记和手臂的“悖逆之痕”依旧黯淡,如同沉睡,唯有在极其细微的层面,隐隐对抗着外界法则对他这个“异常”存在的本能排斥。
定褚公躺在他身旁的干草堆上,气息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副枯槁的躯体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唯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着他尚未彻底逝去。那块白色的“钥骨”被陈旦小心地贴身收藏,不敢显露分毫。
痞子龙也彻底没了声息,似乎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来恢复龙魂本源。
一路行来,除了风声、兽蹄声、车轮声,便是死一般的寂静。这寂静却让人心头发毛。陈旦的精神始终高度紧绷,那若有若无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从未真正消失。
他尝试过多次,都无法准确捕捉那窥视的来源。它似乎融于风,藏于林,甚至潜于脚下的阴影,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这感觉,比直面强大的敌人更加令人不安。
白天赶路,夜晚则寻找山洞或避风处歇息。陈旦不敢生火,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只能靠着冷水干粮果腹,运功抵御寒意。
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但几日下来,总算勉强稳定住,不再恶化。体内也重新积蓄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流。他尝试着再次感应那“悖论”之力,却发现如同触碰沉睡的火山,能感受到其存在,却难以引动分毫。上次的透支和反噬实在太严重了。
这让他更加焦虑。没有力量,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他连自保都难,何谈完成使命?
这一日午后,木车行至一处地势稍缓的山脊。陈旦极目远眺,只见群山连绵,苍茫无边,根本看不到人烟迹象。按照村民指的方向,距离苍梧郡城至少还有十数日的路程。
就在他心情沉重之际,前方道路转弯处,隐约传来金铁交击之声,以及人类的怒喝与惨叫!
陈旦心中一凛,立刻拉住缰绳,示意驮兽停下。他将木车赶到路旁灌木丛中隐藏起来,自己则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声音来源处摸去。
绕过山弯,只见前方一片不大的谷地中,正在发生一场激斗!
一方是七八个穿着破烂皮甲、手持刀剑、面露凶悍的山贼。另一方则是三四个护卫打扮的汉子,护着一辆看起来颇为华贵的马车。地上已经躺倒了三四具尸体,大多是护卫一方的人。剩下的护卫也是伤痕累累,显然落于下风。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把货和女人留下,饶你们狗命!”一个独眼山贼头目狞笑着,一刀劈翻一名护卫,步步逼近马车。
车帘紧闭,里面传来女子压抑的惊呼。
陈旦眉头紧锁。山贼劫道,寻常之事,若是平时,他或许不会多管闲事。但如今他自身难保,更不想节外生枝。
然而,就在他准备悄然退走之时,目光扫过那辆马车,瞳孔骤然一缩!
那马车的车厢壁上,刻着一个清晰的徽记——一只展翅的玄鸟,下方是交叉的刀剑!
这个徽记……他似乎在东褚王宫的一些古老卷宗中见过!这是……大夏王朝监天司的标记?!
监天司,据楚珏曾说,是大夏王朝负责观测天象、记录异事、甚至暗中处理一些超常事件的特殊机构!他们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还被山贼劫道?
就在陈旦惊疑不定之际,战局突变!
那山贼头目已然冲到马车前,狞笑着就要劈开车门。
突然!
紧闭的车帘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
一道清冷的娇叱响起:“放肆!”
只见一道炽烈的白色火焰符箓从车内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独眼山贼头目的刀上!
轰!
那精钢长刀竟瞬间被烧得通红扭曲,山贼头目惨叫一声,虎口崩裂,长刀脱手飞出!
“修士?!”其余山贼大惊失色,纷纷后退。
车帘掀开,一个身穿淡青色监天司制式袍服的年轻女子跃下车来。她面容清丽,却带着一丝疲惫和惊怒,手中捏着一把闪烁着灵光的符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众山贼。
“监天司办案!尔等魑魅魍魉,也敢拦路?!”她声音清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陈旦却敏锐地注意到,她捏着符箓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气息也有些不稳,显然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而且她似乎本身也带着伤。
山贼们被“监天司”的名头吓了一跳,有些踌躇。那独眼头目捂着流血的手,眼神惊疑不定地在女子和她身后的马车之间扫视,显然在权衡利弊。
“大哥……监天司的人……惹不起啊……”一个瘦小山贼怯生生道。
“闭嘴!”独眼头目眼神一狠,“她就一个人!还受了伤!怕什么?做了他们,抢了东西往深山里一钻,谁知道是我们干的?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山贼们再次鼓噪起来,缓缓围上。
青衣女子脸色一白,强自镇定,手中符箓灵光再起,但任谁都看得出已是强弩之末。
陈旦躲在暗处,心中飞快计较。
救?自己状态极差,出手风险极大,一旦暴露力量,后患无穷。
不救?若是监天司的人死在这里,他不仅失去了一个可能快速接触大夏高层的机会,更可能让某些线索中断。而且,这些山贼行事狠辣,若发现他的踪迹,也绝不会放过。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
那股一直如影随形的、被窥视的感觉,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它不再弥漫四周,而是明确地……锁定在了那伙山贼之中!
陈旦猛地凝神望去,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山贼。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落在最后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身材干瘦的山贼身上。
那个山贼……动作似乎比其他山贼略微僵硬一些,眼神也显得有些空洞。更重要的是,陈旦凭借那一点微弱的悖论感知,从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被努力隐藏的……死气!
以及,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监控感!
是它!
那个一直窥视他的东西!竟然伪装成了山贼?!
它想做什么?趁乱夺取“钥骨”?还是……灭口?
不能再等了!
就在那伪装的山贼悄无声息地抬起手,袖中隐约闪过一抹幽暗光泽,对准那青衣女子的后心之时——
陈旦眼中厉色一闪,猛地从灌木丛中蹿出!
他没有动用丝毫灵力或悖论之力,只是凭借肉身的力量和速度,如同猎豹般扑向那个伪装的山贼,同时口中发出大喊:
“小心!山贼有诈!”
喜欢神墓从扯淡碑归来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神墓从扯淡碑归来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