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接了出口订单的事,没半天就传遍了——要给国外企业代工主轴套筒,内孔精度得卡在0.005毫米,还得磨出镜面光,这精度在厂里从没试过。
“这是咱们厂敲开国际市场的机会!”动员大会上,厂长拍着桌子说,“但要是做砸了,不光得赔大钱,厂里的脸也得丢尽!”
任务一层层压下来,最关键的内孔精加工,落在了车间那几台最好的磨床上。可试了二十个零件,没一个合格的。
“主要是热变形闹的。”技术分析会上,傅景宸指着检测报告,“磨的时候温度一高,零件就胀了,等凉下来尺寸就超了。”
老师傅们轮流上阵,调转速、换砂轮、改装夹,怎么试都不行。那0.005毫米的公差,跟一道坎似的,谁都迈不过去。
车间里的气氛越来越闷。赵主任嘴角起了一串水泡,整天背着手在磨床区转来转去;工人们说话都放轻了声,生怕哪句话惹得主任发火。
只有刘莉显得不慌不忙。每天干完自己的活,她就蹲在刚修好的m131w磨床前,一会儿摸油温,一会儿看压力表。傅景宸借她的测温仪显示,磨床开两小时,液压油能升15度,导轨都跟着变了形——哪怕只有几微米,也足够让零件超差。
“要是能把油温稳住……”刘莉在笔记本上画着草图,一个念头慢慢清晰起来。
可还没等她细想,车间里就传开了闲话。
“听说刘莉想改磨床?”
“她也太能折腾了吧?厂里的设备也敢动?”
“万一改坏了,耽误了订单,她赔得起吗?”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传。孙鹏最近总爱往磨床区凑,看见刘莉画图,就阴阳怪气地笑。这天午休,他故意在茶水间大声说:“有些人啊,出了点小名就飘了,真以为自己是技术员了?改设备是她该干的活?”
刘莉攥着水杯要开口,王师傅突然走了过来。
“有话当面说,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本事?”王师傅扫了孙鹏一眼,语气冷冷的。
孙鹏脸色一白,嘟囔着“我就是随便说说”,赶紧溜了。
“师傅,我……”刘莉想解释自己的想法。
王师傅摆摆手:“想干就干,别管别人怎么说。但要动设备,得先把方案想明白,不能瞎折腾。”
刘莉一下子明白了。她连夜把想法整理成草图——在液压回路上加个小散热器,把热油降温了再循环回去,这样油温就能稳住。
第二天一上班,她就拿着草图找傅景宸。
“这个思路靠谱!”傅景宸看着图,眼睛都亮了,“不过散热器选多大的、装在哪儿,得算仔细。”
两人立马忙了起来。傅景宸查资料算参数,刘莉就趴在磨床边量尺寸,琢磨怎么装散热器才不挡着干活。有时为了一个油管的走向,能争论到天黑。
“要是加个温度传感器,油温高了能自动开散热。”傅景宸指着图纸说。
“可传感器没地方装啊,”刘莉比划着磨床侧面,“除非把这根油管挪挪位置。”
方案刚有点眉目,意外就来了。这天早上,刘莉打开工具箱,里面的图纸不见了——她昨天明明锁好了,钥匙也没离过身。
“怎么会这样?”傅景宸赶来,脸色都白了。
刘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没证据,找主任也没用。”她拿起铅笔,“大部分我都记在脑子里,咱们重画。”
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傅景宸也定了神:“好,一起画!”
他们不知道,车间角落的厕所里,孙鹏正拿着偷来的图纸冷笑。他把图纸叠得小小的,塞进内衣口袋:“刘莉,这次我看你怎么搞!”
可孙鹏不知道,他偷的只是最初的草图。这几天刘莉和傅景宸早改了好几版,丢了旧图,反而让他们把之前没考虑到的细节都补上了。
三天后,一份写得清清楚楚的《m131w磨床液压系统改进方案》,送到了技术科。而此时,出口订单的交货期,也越来越近了。
整个车间的人都在看——这个年轻女工,到底能不能跨过这道坎。成了,就是厂里的功臣;败了,不光订单黄了,她之前的名声也得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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