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刮得紧,厂里老槐树上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就剩几片枯黄的挂在枝头晃悠。可车间里照样热得很,机器“嗡嗡”转着,机油味混着铁屑味飘满整个屋子,跟夏天似的。
刘莉刚开完精工qc小组的会,几个人定了要解决“连杆铣削废品率高”的问题——这活儿现在最让人头疼,张淑兰拍着胸脯要去收集一线数据,傅景宸帮着分析理论原因,刘莉则把数据收集表和分析步骤都列得清清楚楚。
“那这周大家按分工来,下周三再碰头。”刘莉合上笔记本,脸上有点倦,眼里却亮着光。能用现代的法子解决车间里的老问题,她觉得浑身是劲。
傅景宸收拾着图纸,凑过来小声说:“思路挺清楚,坚持下去肯定能成。”
正说着,厂区的大喇叭突然“滋啦”响了——平时这时候不会有广播,工人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抬头往喇叭那边瞅。
“全体职工同志们,播送厂部重要通知!”宣传科于干事的声音响起来,又亮又有劲儿,“为响应‘大练基本功,提高技术水平’的号召,市机械工业局下个月十五号搞全市青年工人技术比武!车、钳、铣、磨、锻都比,各厂选三十五岁以下的技工参加!”
这话一出来,车间里立马“嗡”了——比武!还是全市的!
“全市的?那可是大场面!”
“听说拿名次有证书还有奖品,不知道给啥?”
“最重要的是能涨工级!要是能拿奖,以后评先进、涨工资都有戏!”
“咱厂肯定得派人去,不知道谁能选上……”
年轻工人都激动坏了,交头接耳的,脸上全是盼头。刘莉的心也跟着跳得快了——这可是检验自己技术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改变现状,她攥紧了手里的扳手,指节都有点发白。
傅景宸走到她身边:“机会难得,你基本功扎实,得试试。”
刘莉刚点头,就看见赵主任和王师傅从办公室走出来,俩人脸色都挺严肃。赵主任站到车间中间,拍了拍手:“都静一静!市里比武是大事,咱厂得争光!厂领导说了,必须选最厉害的青年技工去!具体名额还没定,但有一条——凭本事说话!想报名的青工,这两天找班组长或者我登记!”
说完,赵主任就回办公室了,车间里更热闹了。张淑兰抓着刘莉的胳膊:“莉莉,你肯定得报名啊!你现在可是咱车间的高手!”
刘莉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向王师傅——老师傅蹲在车床旁检查零件,跟没听见周围的热闹似的。可刘莉知道,师傅心里肯定有数。
下午歇工的时候,王师傅提着搪瓷缸子,晃到刘莉的车床边。刘莉刚测完零件尺寸,王师傅问:“尺寸咋样?”
“在公差里,还不错。”刘莉赶紧回答。
王师傅“嗯”了一声,扫了眼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工作台,点了点头:“广播听了?”
“听了,师傅。”
“想试试不?”
刘莉深吸一口气:“想。”
王师傅没表情,喝了口茶:“比武跟平时干活不一样,规矩多,压力大,台下那么多人看着,考的不光是手艺,还有脑子。”
“我知道,师傅。”刘莉认真点头——她经历过高考,见过大场面,比一般青工更懂“竞技”的门道。
“咱车间,车工和钳工估计各一个名额。”王师傅慢慢说,“想报名的不少,钳工这边,李卫东、张胖子的徒弟都想争;车工那边,几个二三级工的师兄也不会闲着。”
刘莉心里盘算着——她学的是钳工,虽然也会开车床,但论工种还是偏向钳工,可竞争确实大。
“别瞎想。”王师傅看穿了她的心思,“把手头的活干好,该练的练。晚上下班别先走。”
刘莉心里一热——师傅这是要给她开小灶!
下班铃响了,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车间里静下来。刘莉走到王师傅的钳工台边,看见上面摆着块光溜溜的标准平板、一把框式水平仪,还有几个亮闪闪的角度块规。
王师傅换了身旧工装,袖口都磨白了,也没多话,指着东西说:“比武不管考啥,基础测量最关键,差一丝就全完了。今天就练这个。”
他把水平仪放平板上,调气泡居中,让刘莉记准位置,然后用手轻轻按了下平板角,气泡微微偏了点:“看出来没?偏了多少?”
刘莉仔细看,报了个估计值。王师傅没说对不对,又拿角度块规拼了个角:“用角度尺量,精确到分。”
刘莉拿起角度尺,反复对准、读数,才报出结果。王师傅这才点头:“眼力还行,手还得练稳。以后每天下班来练半小时,平板、水平仪、千分尺轮着来,把‘准’字刻到手里、记在心里。”
“知道了,师傅!”刘莉赶紧答应。
窗外天暗了,路灯亮起来,昏黄的光映着车间。刘莉拿起那块冰凉的标准平板,开始练习——她知道,比武的竞争已经开始了,前面的路不好走,但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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