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972，开局面临下乡
刘莉是被头痛疼醒的，一睁眼，鼻腔里满是消毒水混着老房子霉味的气息——哪还有半分办公室的空调味？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硌得腰眼发疼，盖着的被子沉甸甸的，边角磨得发毛，是奶奶那辈人才会用的老粗布。耳边吵得慌，远处广播里“农业学大寨”的调子飘过来，近处是她妈王桂芬带着哭腔的絮叨，一句接一句往耳朵里钻：“……这可咋整啊？莉莉烧刚退，街道刘主任下午又来催，说咱莉莉是‘硬指标’，非去不可……”
“不去能咋办？”她爸刘卫国的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咱家这条件，留城名额想都别想。早去，兴许还能分个离水源近点的队，少遭点罪。”
刘莉猛地闭眼，再睁开时，屋顶糊的报纸还在，边角发黄卷翘，上面印着“1972年x月x日”的日期。
不是梦。
她明明是赶完项目报告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怎么一睁眼，就从二十一世纪的制造业项目经理，变成了1972年的待业青年？喉咙干得像冒火，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莉莉！你醒了？”王桂芬正坐在床边糊纸盒，听见动静猛地抬头，手里的浆糊刷“啪”地掉在纸堆上，起身就往她额头摸，掌心带着浆糊的黏腻，“谢天谢地！烧了三天，可算退了！饿不饿？妈去给你冲碗红糖水，灶上还温着。”
刘卫国也凑了过来，身上那件藏蓝色工装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皱着眉头。他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挤出一句：“醒了就好，事儿……总得面对。”
刘莉撑着板床坐起来，手背还在抖，后背抵着墙，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这屋子不足十五平米，用一块洗得发灰的蓝布帘隔出两半，帘子里是她爸妈的床，外面是她的铺。靠墙的木头柜掉了漆，露出里面的浅棕色，上面摆着个搪瓷缸，红漆印的“为人民服务”四个大字。
这场景，倒让她想起前之前看的《小巷人家》，只是电视里的筒子楼，但是电视剧里的屋子，比这屋子亮堂多了。
“我……睡了多久？”她压着嗓子问，每说一个字，喉咙都疼。
“三天！”王桂芬端着红糖水回来，搪瓷缸子边缘还沾着点红糖粒，“你一听刘主任说没工作就得下乡，当时就一口气没上来栽地上了，接着就烧起来……莉莉啊，妈知道你不甘心，可这政策……唉！”
零碎的记忆顺着头痛往脑子里钻，刘莉总算捋清了现状。1972年，她这具身体刚满十八岁，高中毕业没工作，按规矩得去上山下乡。刘爸是纺织厂的维修工，刘妈在纸盒厂打零工，生弟弟时落了病根，家里就她和弟弟两个孩子。没背景没人脉，留城名额想都别想。
“爸，妈，”刘莉深吸一口气，红糖水的甜意没压下心里的慌，反而更清楚——她不能下乡。凭着历史知识，她知道农村的苦：天不亮就下地，挣工分换口粮，赶上灾年还得饿肚子，回城更是没个准头。这具身体听着要下乡就晕了，体质这么弱，如果真下乡那个送死差不多。
“除了下乡，真就……没别的办法了？”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
刘卫国摸出烟袋，是自己卷的烟，凑到嘴边又停了，把烟塞回口袋时，指节都捏白了：“能想的都想了。顶职？我跟你妈还得干十几年。病留？你这烧一退，就没由头了。除非……”
“除非啥？”王桂芬往前凑了凑，眼里亮了点。
“除非能找着工作，有单位接收，成正式工人。”刘卫国话出口，又自己叹口气，“可这年头，一个萝卜一个坑，招工名额比金子还贵，多少人盯着？咱家哪有那门路。”
找工作……刘莉心里一动。她不是没优势，机械工程的底子还在，绘图、识图、机械原理，还有后来学的生产管理法子，这些在工厂里总能用上吧？
“爸，”她眼神定了定，退烧后的虚弱好像被这股劲压下去了，“你知道哪几家厂子……最近可能招工不？哪怕就一点点希望，咱也得试试。”
刘卫国琢磨着：“市里最大的是红星机械厂，再就是我待的纺织厂，还有化工厂、钢铁厂……可招工消息都是内部先知道，等贴出来，名额早被内定得差不多了。”
红星机械厂！刘莉心里咯噔一下，这跟她专业最对口啊。
“姐，你也想招工？”弟弟刘晓峰从门外钻进来，手里还攥着个弹弓，“俺同学他哥，为了进厂，天天跟蹲点似的守在厂办门口，早饭就揣个凉窝头，蹲了快半个月，腿都肿了，也没瞅着半点信儿。”
王桂芬也愁：“是啊莉莉，就算招工，也多是招车间工人，你一个姑娘家……”
“妈，‘妇女能顶半边天’，姑娘家咋不能当工人？”刘莉打断她，“比起下乡，进厂就是天堂了——再累，也是在城里，能回家。总比去陌生地方强。”
她看着刘卫国，语气发紧：“爸，您在厂里认识人多，明天上班，您就去劳资科问问呗？哪怕是临时工也行！只要有个考试的机会，我咋都得去试！”
刘卫国看着女儿眼里的劲，心一横，点头：“行！明天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问问！”
话刚落，门外就传来拍门声，脆生生的：“桂芬在家不？莉莉好些了没？”
门帘一掀，进来个穿灰色列宁装的中年妇女，短发梳得溜光，脸板得严肃——是街道的刘主任。
王桂芬心里一紧，连忙迎上去：“刘主任，您咋来了？”
“听说莉莉病了，来瞧瞧。”刘主任语气还算热络，眼神却在刘莉脸上扫来扫去，像在打量啥，“要是病好了，就得抓紧准备下乡了。下乡是响应号召，多光荣的事，可不能因为点小病耽误。这几天别的街道都超额完成了，就咱这片，还有几个像莉莉这样的‘钉子户’，我这工作难做得很啊。”
刘莉心里一沉——这才刚醒，就来催了。
王桂芬脸色瞬间白了，刘卫国也绷着脸，没说话。
刘主任自顾自坐下，拿起桌上的纸盒摸了摸，开始念叨：“我知道你们心疼孩子，怕她去农村吃苦。可眼光得放长远！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知识青年去农村接受再教育，多好的机会，能锤炼红心……”
一套话下来，熟练得像背稿子，刘莉听着，心里门儿清——真要是好，她自家孩子咋都在城里待着？可嘴上不能说，不然落个“思想落后”的名声，更麻烦。
等刘主任歇气的空当，刘莉才慢慢开口，声音虚得很：“刘阿姨，谢谢您关心。您的意思我懂，下乡是光荣使命。可我这病刚好转，身子还虚，昨天医院的张大夫来瞧，说我得静养，不能干重活。要是现在去下乡，不是响应号召，是给农民伯伯添麻烦啊。您看，能不能宽限些日子？等我养好了，肯定配合您工作。”
刘主任原以为她会哭会闹，没成想这话合情合理，愣了一下。她瞅着刘莉脸色确实苍白，嘴唇都没血色，不像装的，才松了口：“体检表我都带来了，既然你真病了，也不能逼你。最多……最多再给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必须给我准信，到时候身体没问题，就得下乡。”
她把空白体检表往桌上一放，语气没商量。
一个星期！
刘莉心口猛地一紧，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子，——这一个星期，必须找着工作！不然就要下乡了 。想哭t﹏t
送走刘主任，屋里更沉了。王桂芬拿起体检表，手指捏着纸边发颤，眼泪掉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印子，嘴里叨叨着“一个星期，哪儿找去”。刘卫国在屋里反反复复来回走，眉头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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