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研究所松了口，可要把轴承拿到手，还得走不少流程。那时候国营单位之间调物资，不是给钱就能拿，得有介绍信，得找人签字，还得讲点人情——少一步都不行。
赵主任亲自出马，揣着盖了厂部红印的介绍信，坐上厂里那辆老嘎斯吉普车，直奔研究所。同行的还有采购科的老张，老油条了，懂这些弯弯绕。
车上，赵主任摩挲着介绍信，眉头没松开：“老张，到了那儿，态度放低点，把咱们的难处说清楚，但也别显得太急，不然容易被拿捏。关键是快，不能拖。”
老张点头：“主任放心，研究所设备科的王科长我认识，以前开会见过，到时候我先跟他搭话。”
车间里，虽然知道有轴承了，可没拿到手，谁心里都没底。刘莉没闲着，跟老李一起清洗拆下来的零件，用煤油泡，拿细毛刷一点点刷，连齿轮齿缝里的铁屑都没放过。她还把回装要用到的密封胶、新润滑油都摆好，工具按使用顺序排得整整齐齐。
“小刘，你这细致劲儿，比老机修还强。”老李看着她忙活，忍不住夸了句。
刘莉笑了笑，眼睛却时不时往车间办公室的电话瞟——赵主任那边没消息，她心里总悬着。突然，她想起傅景宸，技术科的人肯定懂轴承，说不定能给点安装建议。
她跑去办公室打电话，正好是傅景宸接的。“傅工，我是刘莉。我们找到b级轴承了，想问问安装的时候有没有要特别注意的？”
“b级精度比c级高，对主轴颈的要求更严。”傅景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条理很清楚，“你们之前主轴颈有拉伤，得用百分表再测测圆度，确保没问题。装的时候别用锤子硬敲，最好用专用套筒压，还有润滑脂得用干净的，不能混杂质。”
“我知道了，谢谢傅工！”刘莉挂了电话，立马找了百分表，重新测主轴颈，数据都在合格范围里，心里更踏实了。
快到中午，赵主任那边还没信。车间里又开始议论，有人说“别是研究所又变卦了”，有人叹“要是拿不回来，订单就真黄了”。刘莉也有点急，手里的活都慢了半拍。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办事员抓起电话，听了两句，一下子跳起来：“赵主任！轴承拿到了！他们特事特办，王科长直接签了字，赵主任正往回赶呢！”
“太好了！”车间里一下子炸了，年轻工人都喊了起来，老工人也笑着点头，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四十多分钟后，老嘎斯吉普车“突突”地开进厂区。赵主任和老张下了车，赵主任手里捧着个深蓝色的硬纸盒，小心翼翼的，跟捧着宝贝似的。
“拿到了！b级精度，尺寸一点不差！”赵主任走进车间，把盒子放在铺了棉纱的工作台上，声音都有点抖——又急又高兴。
老李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用泡沫塑料嵌着一套新轴承，亮闪闪的，滚道光得能照见人，跟之前那个坏轴承比，简直是天差地别。老李戴上白线手套，把轴承拿出来，对着光看：“好家伙，这精度，这工艺，比c级强太多了！”
刘莉也凑过去看，型号、精度都对，外观没一点毛病，心里彻底稳了。
“老李，刘莉，”赵主任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轴承到了！接下来回装调试，就看你们的了！有信心今天下班前，让这台老车床转起来不？”
“有！”老李、刘莉和几个机修工齐声喊，声音响得震耳朵。等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每个人眼里都有劲儿，之前的累好像一下子全没了。
刘莉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新轴承和洗得干干净净的零件，深吸一口气——最难的坎已经迈过去了，接下来就是把零件一个个装回去，还得保证精度。这是硬仗，但她有信心。
车间里的灯光照在金属零件上，泛着光。一群人围着车床，眼神里全是斗志——今天，一定要让这台老伙计重新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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