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区，“铁砧”据点东北方两公里，临时观察点
凌晨两点，气温骤降。
浓重的夜色和断续的薄雾笼罩着起伏的荒原。
王宇昊趴在一个被风化的土坡反斜面，透过微光夜视仪观察着目标区域。
“铁砧”据点的轮廓在视界中呈现为一片墨绿色的剪影，几点昏暗的灯火在围墙内闪烁，了望塔上有零星人影晃动。
这不是什么高科技堡垒，而是一个由旧仓库、加固民房和沙袋工事拼凑起来的前沿支撑点，但位置关键，控制着一条通往烬区纵深的砾石路。
“幽灵”刚刚带着侦察小组渗透回来，脸上涂抹的伪装油彩被汗水浸出沟壑。
“外围三道警戒线，明哨暗哨结合，间隔大约五十米。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机枪阵地，北面大门有简易路障和探照灯。围墙不高，但拉了铁丝网，可能有拌发雷。”
他的汇报简洁、专业，不带任何多余修饰，“巡逻队每半小时绕场一周，四人一组。换岗时间在两点四十分左右，有大约五分钟的空窗期。”
王宇昊默默记下。
没有“影网”的上帝视角，没有数据流的支持，一切依赖最传统的人力侦察和判断。
秦毅的命令很明确：以牙还牙，但要用最扎实、最无可指摘的方式，打掉这个点，震慑GtI，更重要的是，逼出内部可能存在的配合者或观望者。
他看了看腕表：0235。
“按原计划，两点四十分，巡逻队换岗时行动。”王宇昊压低声音，对着挂在颈边的微型麦克风说道。频道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叩击，表示收到。
“猎鹰”的狙击小组已经在八百米外就位，他们的任务是第一时间敲掉了望塔和机枪阵地上的关键人员。
“铁匠”带着突击组的主力，携带着爆破器材和重武器，埋伏在据点北面干涸的河床里。
王宇昊自己带领一个小组，负责从东侧薄弱点渗透，制造混乱，配合正面强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荒原上只有风声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紧张感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
0238。
了望塔上的人影打了个哈欠，转身似乎在对下面说什么。
0239:30。
巡逻队四人组出现在北面围墙拐角，向着大门附近的岗亭走去，准备交班。
“猎鹰，优先目标：东、西机枪阵地射手，北了望塔观察员。自由开火。”王宇昊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
几秒钟后，沉闷的、经过消音器处理的狙击步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夜视仪中，东侧机枪阵地那个正在点烟的士兵头猛地向后一仰，瘫倒在沙袋上。
西侧阵地几乎同时哑火。
北面了望塔上的身影晃了晃。
“上！”
“铁匠”那边率先发动。没有导弹，没有炫目的爆炸。
几个黑影从河床跃出，速度快得惊人，无声地剪断铁丝网，排除掉几颗简陋的绊雷，用剪切钳在围墙上打开缺口。
与此同时，数发枪榴弹划着弧线落向大门岗亭和疑似营房的位置！
轰！轰！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据点一角！警报凄厉地响起，但已经晚了。
王宇昊这边也动了。
他们用带钩的绳索抛上东侧低矮的围墙，迅速翻越，落地后呈战斗队形散开。
里面已经乱了套，刚从睡梦中惊醒的GtI士兵衣衫不整地冲出房屋，有的甚至没拿稳枪。
“不许动！放下武器！”哈夫克士兵用GtI语厉声喝令。
回应的是零星但慌乱的枪声。子弹打在砖墙上，溅起火星和碎屑。
王宇昊侧身躲到一处水泥柱后，举枪还击，一个刚从门里冲出来的GtI士兵应声倒地。
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入白热化。
据点内的GtI士兵训练有素，最初的混乱后，开始依托房屋和工事进行有组织的抵抗。枪声、爆炸声、呐喊声、惨叫声瞬间充斥了这个不大的据点。
“铁匠”小组从北面缺口涌入，遭遇了最激烈的抵抗。
一挺被遗漏的轻机枪从仓库二楼窗户喷出火舌，压制了前进路线。
“铁匠”骂了一声，示意身后的火箭筒手。
“咻——轰！”火箭弹精准地钻入窗户，爆炸将半个窗户连同后面的机枪手一起掀飞。
王宇昊小组向东侧的核心建筑——那栋最大的旧仓库突进。
那里很可能是物资囤放点或指挥所。
门口有两个GtI士兵依托沙袋顽抗，子弹打得他们抬不起头。
“手雷！”王宇昊低喝。
身旁的队员利落地拔掉保险销，延时两秒，扬手抛出。
手雷在空中划过一个短促的弧线，落在沙袋后。
“轰！”
硝烟未散，王宇昊已率先跃出，枪口指向仓库大门。
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他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上前，踹开门，向内投入震爆弹。
刺眼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爆鸣后，小队突入。
仓库里堆放着大量板条箱和油桶，几个身影在强光后晕头转向。
短暂而激烈的交火后，仓库内安静下来。
“检查物资！注意诡雷！”王宇昊命令道，自己走向仓库里侧一个用帆布隔开的小区域，那里有张桌子，上面摊着地图和文件，还有一台正在闪烁的军用无线电——显然有人试图联络，但被外部干扰。
他快速翻看了一下地图和文件，都是关于“铁砧”据点布防和周边巡逻路线的，价值有限。
但桌角一个烧了一半的笔记本引起了他的注意，上面有一些潦草的人名和数字，像是交易记录或联络名单。他将其收起。
外面的枪声逐渐稀疏，转而变成零星的短点射和呵斥声。抵抗正在被肃清。
“龙影，这里是铁匠，北区已控制，俘虏八人，击毙约十五人。正在清理战场。”
“龙影收到。东区仓库已控制，发现大量弹药和部分给养。正在搜寻有价值文件。”
十分钟后，据点基本落入掌控。哈夫克的士兵开始有条不紊地收集战利品，甄别俘虏，检查尸体，并在关键位置布设炸药，准备撤离前彻底摧毁这个据点。
王宇昊走出仓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蹲在墙角、双手抱头的俘虏。
己方也有伤亡，医护兵正在紧急处理伤员，牺牲者的遗体被小心地抬到一旁。
现实而残酷。
没有激光，没有能量护盾，只有最原始的钢铁、火药、血肉的碰撞。
“‘幽灵’，带人仔细搜查指挥所和所有军官可能居住的房间，找任何纸质文件、电子存储设备、私人信件。”
王宇昊命令道，然后接通了与鹰巢的通讯，“鹰巢，龙影报告。‘铁砧’据点已占领，主要抵抗已肃清。我方伤亡情况正在统计，初步确认击毙GtI守军约二十五人，俘虏十一人。发现大量弹药和补给。正在收集情报并准备爆破撤离。”
鹰巢指挥中心
秦毅听着王宇昊的汇报，脸上没有什么波澜。
战斗过程比他预想的要顺利一些，但也更血腥直接。
他看了看时间，从发动攻击到基本控制，用了不到三十分钟。
效率不错，代价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做得好。”他回复，“仔细收集所有可能的情报，特别是关于补给来源、人员轮换记录、以及与上级或其他据点联络方式的任何信息。俘虏分开审讯，重点问他们最近是否接到特殊指令，或有无外部人员接触过据点指挥官。完成后，按计划爆破，迅速撤离。”
“明白。”
秦毅结束通讯，看向旁边一直在监听并协调技术支援的佐娅。
她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对“铁砧”周边通讯频道的监控记录，以及几份刚刚通过战场数据链传回的初步情报摘要。
“干扰在攻击开始时起到了效果，他们没能发出完整的求救信号。”佐娅说，“但我们监听到攻击开始后约五分钟，有一个非常短暂的、指向GtI后方纵深的加密脉冲信号发出，功率不大，方向模糊，可能是指挥官或其亲信在最后时刻的尝试。技术小组正在尝试回溯定位，但希望不大。”
“意料之中。”秦毅点头，“重点是我们拿到了什么。那个烧了一半的笔记本，还有俘虏的口供。”他顿了顿，“沃里克那边有动静吗？距离我给他的二十四小时期限，没多久了。”
“安全部刚刚提交了一份补充报告，声称对医疗点两名内鬼的审讯有了‘突破性进展’，指认了一个后勤部门的低级文员，声称是其提供了系统维护人员的排班表和部分权限漏洞信息。沃里克请求延长调查时间，以挖出更深层的‘网络’。”佐娅的语气带着一丝讥讽，“很标准的丢卒保车，争取时间。”
秦毅冷笑一声：“告诉他，可以。但我明天中午要看到那个‘低级文员’的详细口供、全部证据链、以及安全部对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指挥链条的完整分析报告。如果还是这种敷衍的东西……”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窗外的天色依旧漆黑，但东方地平线已隐约透出一丝灰白。
烬区的夜晚即将过去，但这场由刺杀引发的对抗，远未结束。
“‘铁砧’被拔掉，仲裁者不会无动于衷。”秦毅走到战术地图前，看着上面GtI控制区那片刺目的红色，“他会评估损失，会愤怒，也会猜测我们的真正意图和下一步目标。通知王宇昊，部队撤回安全区域后，保持高度戒备。同时，让我们的情报人员动起来，我要知道GtI内部，特别是仲裁者派系，对这次袭击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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