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刃”小队的首次出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虽不剧烈,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日后,小队带着轻微的伤亡和若干缴获的箭矢、皮甲返回。他们成功伏击了一支五人的蛮族运输小队,过程干净利落,未留活口。缴获不多,但意义重大。这证明黑山营的触角已经可以延伸到营地之外,并且有能力切断蛮族细小的补给线。
张狂和石虎对此结果颇为得意,营地的士气也为之一振。新兵们听着老兵们添油加醋地描述外出“狩猎”的经历,眼中充满了向往,训练也更加卖力。
然而,李铮却从孙瘸子侦察队带回的另一条消息中,嗅到了更深层的危险。
“头领,蛮族大营最近有些奇怪。”孙瘸子瘸着腿,眉头紧锁,“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派出大量游骑四处搜索,反而收缩了防线。但营地里的动静却更大了,日夜都能听到打铁和伐木的声音,像是在赶制什么东西。而且……有兄弟远远看到,几天前有一小队穿着打扮完全不同的人进了兀术的大帐,那些人没穿皮甲,披着黑袍,看着……很邪性。”
黑袍?不是蛮族战士的打扮?李铮心中一动,立刻让人去请乌木。
当乌木听到“黑袍”二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怀里的圣杖都差点脱手。
“是……是他们!大祭司的‘影卫’!”乌木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他们不是战士,是祭司的爪牙,精通各种诡秘的手段,下毒、诅咒、暗杀……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大祭司已经不耐烦了,他要动用最阴暗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了!”
影卫?李铮眼神冰冷。看来,那位远在草原的大祭司,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军事压迫,开始动用更卑劣的伎俩了。这比面对血狼骑的正面冲锋更令人头疼。
“他们擅长什么?有什么弱点?”李铮追问。
“我……我知道的也不多。”乌木努力回忆,身体仍在微微颤抖,“他们很少在人前现身,据说身上带着各种诡异的药物和虫蛊,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招。他们本身武力可能不算顶尖,但防不胜防……对了,他们似乎很惧怕圣杖的力量,圣杖散发的气息能干扰他们的一些手段。”
惧怕圣杖?李铮看了一眼被乌木紧紧抱着的包裹。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就在李铮消化这条信息,思考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阴损手段时,营地东侧负责取水的队伍,出事了。
那是午后,一支由五名老卒和十名山民新兵组成的取水队,在前往较远一处山涧的途中,遭遇了伏击。不是蛮族,也不是野兽,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诡异情况。
据唯一侥幸逃回、却已精神恍惚的新兵断断续续的叙述,他们在经过一片看似平常的林地时,突然被一股无色无味的雾气笼罩。紧接着,身边的人就开始变得疯狂,互相攻击,力大无穷,仿佛失去了理智。他因为走在最后,吸入的雾气较少,凭着本能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而其他人,全都陷在了那片林子里,生死不知。
“迷心雾!是影卫的迷心雾!”乌木听到描述后,失声惊呼,“那雾能扰乱心神,激发人心底的恶念和疯狂!吸入过多,会彻底变成只知杀戮的野兽!”
消息传开,营地内刚刚提升的士气瞬间跌入谷底。一种无形的恐惧开始蔓延。敌人不再是从正面冲来的蛮兵,而是隐藏在暗处,使用着他们无法理解手段的鬼魅。取水、狩猎,这些日常活动都变得危机四伏。
“头领,怎么办?水源地被污染了,兄弟们都不敢出去了!”张狂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让他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
李铮面色凝重。影卫的手段果然歹毒,不直接攻击营地,而是通过污染水源、制造恐慌来瓦解他们的斗志和生存基础。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立刻封锁那片区域,设立警示,任何人不得靠近。”李铮首先下令,稳住局面,“所有外出队伍规模加倍,携带湿布,遇到不明雾气立刻掩住口鼻撤离。取水点暂时转移到南面更远的那条小溪,虽然水量小,但相对安全。”
他看向乌木:“乌木祭司,圣杖能否驱散或者抵御这种雾气?”
乌木迟疑地摇摇头:“圣杖的力量……更多在于震慑和净化已存在的污秽,对于这种提前布置、范围性的毒雾,效果恐怕有限。除非……除非能提前感知到雾气中蕴含的邪力,并以其为核心进行驱散。”
提前感知?李铮沉吟片刻,对王狗儿吩咐:“去,把我们从沼泽带回来的那些灰烬草和蛇涎菇拿来。”
那是之前探索沼泽时,王狗儿辨认出的几种对毒物和瘴气有特殊反应的植物和菌类。李铮让王狗儿将其研磨成粉,混合着普通的草木灰,分发给所有哨探和外出小队。
“将这些粉末撒在行进路线前方,若有异状,粉末变色或产生气泡,立刻示警后退。”
这是最笨的办法,但也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预防措施。
随后的几天,营地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阴影下。虽然加强了戒备,使用了土办法预警,但恐慌依旧难以消除。又有两支外出小队遭遇了类似的诡异陷阱,一队是踩中了浸泡过毒液的尖锐木刺,伤口迅速溃烂;另一队则是在休息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毒虫叮咬,数人昏迷不醒。
王狗儿带着人全力救治,但草药品消耗巨大,效果却有限。营地内开始弥漫起一股绝望的气息。敌人躲在暗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仿佛成了被困在笼子里的猎物,只能被动地等待下一次不知从何而来的袭击。
就连张狂和石虎,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眉宇间充满了烦躁和无力感。
李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否则不用等蛮族主力进攻,黑山营自己就会从内部崩溃。
深夜,议事木屋内灯火通明。李铮、张狂、陈老兵、石老、乌木,所有核心人员齐聚一堂,气氛压抑。
“必须把那几个藏在暗处的老鼠揪出来!”张狂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
“谈何容易。”石老叹气,“黑山这么大,他们有心隐藏,我们如何寻找?”
乌木抱着圣杖,低声道:“影卫行踪诡秘,最擅长隐匿……除非,能用他们无法抗拒的东西做诱饵……”
诱饵?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乌木怀中的圣杖上。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用圣杖做诱饵?这风险太大了!万一有个闪失……
李铮的手指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眼神深邃。良久,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乌木说得对,只有圣杖,才能把他们从暗处引出来。”
“头领!不可!”张狂急道,“这太冒险了!”
“冒险,总比坐以待毙强。”李铮语气森冷,“他们不是想要圣杖吗?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他看向乌木:“乌木祭司,你敢不敢,带着圣杖,走出营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举行一场‘祈福’仪式?”
乌木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走出营地?在影卫的窥伺下?这无异于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但他看着李铮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感受着怀中圣杖冰凉的触感,想起这些日子在黑山营找到的那一丝微弱的、被人需要的感觉,以及内心深处对师兄和大祭司的刻骨仇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哑道:“我……敢!”
李铮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那就这么定了。地点,就选在营地外三里,那片相对开阔、但靠近密林的河谷地。时间,定在三天后的正午。”
“张狂,石虎,你们挑选最精锐的人手,提前秘密潜入河谷两侧的密林。陈老兵,营地做好接应准备。这一次,我们要关门打狗!”
一个以圣杖和乌木为诱饵,引蛇出洞,反杀影卫的计划,在李铮的主导下迅速成型。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影卫对圣杖的渴望,赌的是黑山营能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完成反杀!
惊雷,即将在看似沉寂的黑山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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