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鲜血,涂抹在狼藉的战场上。联军退去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硝烟和焦糊味。山谷内外,劫后余生的守军们开始默默地打扫战场,收敛同伴的遗体,救治伤员,气氛沉重而压抑。
李铮被王狗儿和乌木强行扶下墙头,回到岩洞中休息。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精神力的过度透支让他头痛欲裂,连站立都有些不稳。王狗儿立刻拿出最好的安神草药为他煎服,乌木则守在一旁,眉头紧锁。
“头领,您不能再这样硬撑了。”乌木看着李铮紧闭双眼、眉头紧蹙的痛苦模样,忧心忡忡,“圣杖和地脉的力量虽强,但对您的负担太大。联军只是暂时退却,若下次他们找到应对之法,或者发起更疯狂的进攻,您……”
李铮缓缓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我知道……但除了借助这片土地的力量,我们别无他法。”他接过王狗儿递来的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让他精神稍微一振。
“必须找到其他破局的方法……”李铮喃喃自语,目光投向洞外沉沉的暮色,“联军并非铁板一块,黑狼、血蹄、风啸,这三个部落能凑到一起,无非是利益驱使和大祭司的威逼。他们之间,必有间隙。”
就在这时,张狂和石虎处理完军务,也匆匆赶了过来。两人身上都带着伤,血迹未干,但眼神依旧锐利。
“头领,您没事吧?”张狂嗓门依旧很大,但带着明显的关切。
“无妨。”李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好,他看向石虎,“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石虎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阵亡三百二十七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一百五十八,轻伤不计。主要是新附部落的兄弟……他们作战很勇敢,但缺乏经验和精良装备。”
这个数字让岩洞内的气氛更加凝重。黑山营的老底子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联军那边呢?”李铮又问。
“粗略估计,他们丢下的尸体超过一千五百具,伤者应该更多。”石虎道,“主要是黑狼部落的前锋和我们第一次反击时造成的杀伤。风啸和血蹄部落的损失相对较小。”
李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巴特尔是急着报仇,当了出头鸟。风啸和血蹄,似乎更爱惜自己的羽毛。”
“他娘的,要是他们内部打起来就好了!”张狂恨恨地说道。
“让他们自相残杀不现实,”李铮摇了摇头,“但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阿古拉长老那边有消息吗?”
话音刚落,阿古拉便带着一身风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着一丝振奋。
“首领,有消息了!”阿古拉顾不上行礼,直接说道,“我们安插在联军外围的族人冒险传回情报,联军退兵后,中军大帐内发生了激烈争吵!风啸部落的主将赫连勃勃和血蹄部落的莽古尔,对巴特尔的冒进和巨大损失极为不满,指责他轻敌冒进,连累友军!巴特尔则反唇相讥,说他们怯战,保存实力!”
果然!李铮心中一动。利益的联盟最是脆弱。
“还有,”阿古拉压低声音,“据说,风啸部落的赫连勃勃私下抱怨,为了黑狼部落丢失的圣杖和所谓的‘亵渎’,让风啸的勇士流这么多血,得不偿失。血蹄的莽古尔似乎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他更粗鲁,直接骂大祭司是个老疯子。”
岩洞内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头领,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拉拢风啸或者血蹄?”石虎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难。”陈老兵摇了摇头,“他们都是大部,与我们素无交情,而且此刻我们势弱,他们未必看得上。”
“直接拉拢不行,但可以加深他们的矛盾,让他们互相猜忌,甚至……逼他们退兵。”李铮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圣杖上敲击着,脑海中飞速盘算。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逐渐在他心中成形。
“我们需要一场……针对性的‘表演’。”李铮的目光变得深邃,“下一次战斗,我们要集中所有力量,重点‘照顾’黑狼部落!对于风啸和血蹄,则可以……适当‘留情’。”
张狂一愣:“头领,这……怎么留情?战场上刀剑无眼啊!”
“不是让你们手下留情。”李铮解释道,“是利用地脉领域和圣杖的力量!乌木,能否做到,让领域的干扰力量,大部分集中在黑狼部落的阵地区域?而对风啸和血蹄的干扰,减弱到最低?”
乌木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理论上可以!地脉能量无形无质,通过圣杖和‘灵引者’进行引导,完全可以做到区别对待!只是……这需要更精细的操控,对头领您的要求更高!”
“我可以试试。”李铮毫不犹豫。再难,也比硬扛两万大军要强。
“另外,”李铮看向阿古拉,“阿古拉长老,还要麻烦你的族人,想办法将一些‘流言’散播到联军中去。”
“首领请吩咐!”
“流言就说……”李铮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黑山营李铮首领敬重风啸、血蹄部落的勇武,不愿与之为死敌。此番争斗,皆因黑狼部落倒行逆施,强夺圣杖,亵渎先祖而起。若风啸、血蹄愿意退兵,黑山营愿以重礼相谢,并承诺永不侵犯两部落草场。至于黑狼部落……不死不休!”
攻心为上!他要赤裸裸地离间!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又有些忐忑。这计策甚是毒辣,但若被识破,也可能适得其反。
“会不会太明显了?”陈老兵有些担心。
“有时候,最直接的离间,反而最有效。”李铮道,“尤其是在他们本就心存芥蒂的时候。我们表现得越是对风啸、血蹄‘手下留情’,黑狼部落就越是疑心,他们内部的裂痕就会越大!”
“好!就这么干!”张狂一拍大腿,“下次让巴特尔那孙子尝尝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计划定下,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乌木抓紧时间调整“灵引者”的布设和精神引导方式,尝试进行分区控制。李铮则不顾疲惫,再次沉浸到与圣杖和地脉的沟通中,力求在下次战斗中实现更精细的能量操控。
阿古拉派出了最机灵的族人,携带者李铮的口信(自然是经过修饰的),如同幽灵般潜向联军营地。
石虎和张狂则抓紧时间重整部队,安抚伤员,补充箭矢,准备迎接下一轮,或许将是决定命运的战斗。
接下来的两天,联军没有发动大规模进攻,只是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进行骚扰和试探。显然,首战的受挫和内部的争吵,让他们变得谨慎起来。
而在这两天里,一些微妙的“流言”开始在联军营地中悄然流传。同时,联军将领们也隐约察觉到,当他们部队靠近山谷时,黑狼部落的士兵总是显得格外焦躁和恐惧,而风啸和血蹄部落受到的影响似乎要小很多。
这种差异,像一根根细小的毒刺,扎进了巴特尔、赫连勃勃和莽古尔的心中。
巴特尔变得更加暴躁多疑,看谁都觉得像内奸。赫连勃勃则愈发沉默,眼神闪烁不定。莽古尔则干脆在自己的营帐里喝闷酒,骂骂咧咧。
裂隙,正在无声地扩大。
李铮站在墙头,感受着远方联军营地那隐隐传来的、混乱而充满猜忌的气息,知道他的计策正在发酵。
山雨未歇,暗流已生。
他握紧了圣杖,等待着,给予这脆弱联盟致命一击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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