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宏彦微微皱眉:“找你爸?他那个身体……”
“父亲这两天体征平稳,还有陈静蕊从旁协助。
三叔,整个集团的齿轮咬合间隙您最清楚。
接下来的几天,您就是压在最底层的那块钨钢镇纸——风浪翻不到您,上面的人才能继续画直线。”
清宏彦沉默,目光穿过她,看见二十年前的大哥清宏远,也看见一个星期前清晏伏案签字的那道背影。
他点了点头:“五天为限。五天后,无论有无突破,你必须重新浮出水面。
资本市场,不会给任何人太久的时间。”
“明白。”清晚轻声答应,“细节我会让陈静蕊跟您对接。”
三十秒后,陈静蕊拿着一台超薄笔记本和待办清单出现在两人面前,神情干练。
……
b9-区,负压舱外间,清晚的研究室。
她站在超净台前,先做了三次深呼吸。
不是为镇定,而是把地表所有味道吐干净。
雨水的潮、电梯里的古龙水、父亲西装上淡淡的雪茄尾调、还有资本市场那一丝几乎甜腻的血腥气。
她要让肺泡里只剩75%乙醇的冷冽,只剩无菌空气里0.1μm过滤离子的涩。
只有这样,她才敢把“他”从-80c冰箱里请出来。
冻存盒铝盖“咔哒”一声弹开,白色冷雾顺着她指尖爬向天花板,像一缕不肯散去的魂魄。
Ep管立在孔架里,标签上是哥哥最后的笔迹——
qing-Yan-47 2028\/3\/4 23:47
黑色马克笔,最后一勾微微上翘,像他对世界说的“再见”。
她把管子攥进掌心,一瞬间竟分不清是冰在刺骨,还是记忆在刺心。
“哥,我来了。”
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足够把胸腔里那块永远0.01的缺口震得生疼。
随后,她把复印件捧出来,轻得像捧一截灰。
纸角还沾着樟脑辛辣,她却想起小时候清晏把退烧贴贴在她额头上——也是这股味道,凉得发苦。
灯罩反射板将冷光折下一束,正好把第一页“长生策”三个字打亮。
光斑边缘像一道裂口,她站在裂口前,忽然觉得脚底发虚。
——哥哥最后一次站在这里,是不是也这样?
——他看见的也是这束光,还是更黑的夜?
心脏跳得毫无效率,像跑胶时电压突然飙高,条带开始乱窜。
她深吸一口气,把袖套往手套口又压紧半寸,露出腕骨里那枚几乎透明的玄鸟。
抬眼,看向pcR仪旋钮上那个红色笑脸——记号笔已经掉色,嘴角却仍在。
一瞬间,地下与地上、过去与未来、生与死,像被一根极细的线缝在一起。
线头就在她手里。
“哥哥,你的路,我接着走。
这一次,
我们一起看到谜底。”
……
19:48。
虹桥外溢墅区。
指纹锁“滴——”一声,玄关的感应灯先亮,顾天纵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路铺到开放式厨房。
普朗克蹲在换鞋架旁,尾巴尖的一撮白毛晃成逗号。
厨房的灯光是暖的,蜜一样的化开。
俞简背对他,浅米色家居服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白的腕子。
她正举着小喷壶,给一排绿萝做“月光浴”,水雾在灯影里折射成极小的彩虹。
“顾同学,”她没回头,声音混在水珠里,清亮带笑,
“你再晚十分钟,这一屋子的绿叶植物就要联名投诉我虐待了。”
顾天纵低低地笑,领带彻底扯下来,搭在架上:
“它们敢投诉,我就让它们光合作用产出翻倍,用来还房贷。”
俞简回头,眼尾弯成月牙:“资本家听了都要流泪。”
顾天纵弯腰换鞋,食指挠过普朗克下巴:
“你再掉色,我就把你当毛笔蘸端粒染料。”
黑猫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像在回应,又像在嘲笑。
“它掉的是夜色,你掉的是晚回家的借口。”俞简的声音从开放式厨房荡过来,伴着细碎的喷水声。
顾天纵把衬衫袖口卷起,走到她身后,呼吸拂过她耳畔:
“资本家也怕老婆。”
俞简轻撞他手肘:“别闹。你打蛋,我切番茄。”
“分工这么明确,像——”
俞简抬眼,睫毛在水汽里显得湿哒哒:“像什么?”
“像煮泡面。”顾天纵把到嘴边的“像培养皿划区”咽回去。
今天他不想在厨房启动科研脑。
锅里银耳羹鼓起小泡,像微型培养皿里突然冒出的透明菌落。
顾天纵立刻把火调小,声音也低下去:“今天不想看见沸腾。”
俞简挑眉:“怕想起实验室?”
“怕想起你写剧本熬到凌晨三点。”
他答得自然,把蛋液倒进锅,筷子轻搅,蛋香瞬间铺满厨房。
半小时后,餐桌摆妥,三菜一汤冒着热气:
清炒时蔬绿得发亮,糖醋排骨挂琥珀色芡汁,番茄炒蛋冒着酸甜的温暖热气,银耳雪梨在瓷碗里轻轻晃动,像一汪月白。
俞简先夹了块排骨给他,糖醋的酸甜味爬上舌尖。
她撑着下巴,语气随意:“今天去超市,碰到张阿姨。她孙子上周感冒,折腾了好几天。
她说现在养个孩子真不容易,就盼着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自己能多陪几年。”
顾天纵咀嚼的动作顿0.5秒:“张阿姨多大?”
“快六十了,头发都白了大半,说想看着孙子上大学,可总担心自己身体跟不上。”
顾天纵没说话,给她盛了碗银耳雪梨:“多喝点,你写剧本总熬夜,也得顾着自己。”
俞简接过碗,忽然笑:“说到这个,我今天改剧本时突发奇想。
如果人能少点病痛,多点时间陪家人,是不是很多遗憾都不会有?”
顾天纵抬眸,灯光在他瞳仁里映出两点温温的亮。
他“嗯”了一声,短促却重。
表面平静,底下放热。
俞简用勺背轻敲碗沿,声音清脆:“就像我剧本里的反派,
他老婆身体不好,他才拼了命想‘冒险’。
说到底,谁不想让身边人好好活着呢?”
顾天纵夹了一筷子时蔬放进她碗里,“先吃饭,菜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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