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亲王府差人进来回话，说是老王爷要不成了，恐就在今夜……”
康熙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慌乱，手下的棋罐被他慌忙之间打下地面，白子散落一地。
胤礽当即便吩咐人去准备马车，他和太上皇要亲自出宫看望。
巴尔图得了消息，早早地就领着弘旭和家中的几个兄弟在门口候着圣驾。
胤礽和他一左一右地扶着康熙，进了杰书养病的院子。
从前勇武威猛的人，如今却瘦成了皮包骨头，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清。
“王兄……朕来了。”康熙坐在杰书床边，握着他的手。
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杰书的时候，那一年，他也就是约摸五岁上下，上一任礼亲王绝嗣，众人为了这个爵位争斗不休。
十四五岁的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让先帝一眼就在一群人里看上了他，并且拍板，把这个爵位传到他身上。
后来杰书就开始了为大清征战的一生。
“皇……上……”杰书费力地睁开眼，看着面前也已经不再年轻的康熙。
“这辈子……跟着您……奴才……很幸运……”康熙虽说偏心了些，可在别的方面来说，确实是个明君。
况且十指尚有长短，就连他，也免不了偏心，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有王兄辅佐，朕也很幸运。”康熙抹了抹眼角。
“奴才……要走了……您千万……保重……”杰书说完已经没了多少力气，蔫蔫地，一整个人都窝进了被褥里。
“此次，就劳烦王兄，再替朕去开一开前路，至于家里的事，不必担心，只要朕在一天，必不叫康亲王府被人欺负了去。”
“好……”
泰宁四年六月，原康亲王杰书薨逝，享年五十五岁，太上皇亲定谥号，曰良。
帝差遣内务府操办康良亲王的丧事，并拨白银一万两，以咨丧用。
杰书离开，康熙断断续续地病了小半年，太医只说是悲恸太过，伤了心神，再加上郁结于心，便久久不见好。
胤礽便以为，是康王伯的离开，让康熙心里不安，心神不稳才导致的心绪不宁，这小半年里啊，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下雪了？”康熙难得有精神，披着衣裳走到门口，方才瞧见白花花的一片，原来又是一年冬天了……
“是啊，今年的雪下得并不小，皇上说，瑞雪兆丰年，百姓们今年又能有一个好收成了。”梁九功扶着他，康熙伸手倚靠着门框，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主子，外头冷，咱们进去吧。”听到他低声咳嗽，梁九功连忙劝他回屋里去。
“外头那几个打闹的孩子是谁？”康熙有些看不清，天色沉沉的，被雪挡住了视线，只隐约听见有孩童打闹的声音。
“回主子，是恭王世子和康王世子，还有赫舍里家的两个小爷，以及坤宁宫的大阿哥。”梁九功答着他的话。
“赫舍里家？常泰的长孙，还有谁？”下一辈的孩子太多了，康熙早就记不住了。
只不过因着是第一个孩子，出生那会儿康熙身子还算康健，才入了他的眼。
“主子，不是常大爷的长孙，是常二爷的孙子，常大爷家里的长孙比咱们大阿哥可大太多了，不合适。”
“另一个，是索相家里的小孙子，前些日子索相告老了，皇上就把他的小孙子接进来，说是等着明年陪大阿哥念书。”他伸手拢了拢康熙身上的披风，怕有风跑了进去。
“索额图？那个老东西，他倒是活得长……”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
虽然索额图这些年已经变成不再是那个结党营私，带坏了胤礽的索额图，但是在康熙心里，他的形象还是一如既往地差。
果然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阿玛！”胤礽处理了今年雪灾的事情，就急急忙忙往这边赶。
朝廷有了钱，国家发展好了，百姓们的生活也跟着好起来，今年雪虽下得比往年都大，可雪灾损坏的房屋却不多。
所以他处理的很快，只把钱拨下去，永绶会带着人去处理的。
胤礽急急忙忙赶回来，映入眼帘地就是他那个不听话的阿玛，披着薄薄的披风，就敢站在风口吹风。
一边快步走来，一边解下自己的披风，不由分说地就裹在了康熙身上。
康熙被他一整个抱了起来，放回里间的榻上，“叫人再添个炭盆进来。”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冷，叫你儿子觉得你冷。
“事情处理完了？”康熙擦了擦儿子头上不小心飘上去的雪花，笑着开口。
大概是生病了这段时间，胤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吧。
父子俩之间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结界，好像又没有了，重新回到了蜜月期。
“此次受灾范围很小，依照阿玛的吩咐，自从儿子差人推广了石砖后。”
“京郊附近的百姓们，大多数都起了砖瓦房，或是一整个院子，或是一两间，今年便没有出现太大的伤亡。”
胤礽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给他盖好被子，还要命人去端姜汤。
“方才在风口里吹了多久？梁九功你脑袋不要了？”明知主子吹不得风，还不知道劝谏，脑袋不想要了应该是。
“没多久，躺太久了，闷得慌，就想看看外面，还有，你别拿我的奴才出气。”康熙顺从地喝了一碗姜汤，又被他裹成了粽子，却不忘记护犊子。
“是~我如今在阿玛这儿啊，连问罪个奴才的权利都没有了~”胤礽撇撇嘴不给就不给，谁稀罕啊……
“听说，索额图告老还乡了？那个老东西也舍得他的权利地位？”
康熙靠在胤礽身上，手里被塞了个汤婆子，便老老实实抱着。
“是，刚入冬那会儿，这个时候，叔姥爷估摸着已经到盛京了。”胤礽笑了笑，对康熙背后蛐蛐索额图话，不置可否。
叔姥爷或许年轻的时候走错了路，这些年却一直谨守本分，还算是个忠臣。
“哦？”
“他说，想回盛京那边看看，儿子就准了。”老爷子估计是想念那边了吧，毕竟当初被阿玛贬的时候，在那儿待了好些年。
“嗯……”康熙没说什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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