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只冰冷湿滑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的头顶。
没有疼痛,只有一种意识被剥离、被覆盖的虚无感。
我无法动弹,无法发声,只能感觉“我”正在一点点消失。
最后,我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既像叹息,又像宣告:
“编号07,归位。”
第二天,期末考试照常进行。
“我”平静地答完试卷,笔迹工整,答案完美。
交卷时,监考老师看到“我”的嘴角,挂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冰冷的微笑。
窗外,雨停了。那棵老槐树下,空无一人。
只有一把破旧的黑伞,静静地靠在树干上,伞尖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那只手,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捞起,皮肤湿滑黏腻,带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河底淤泥和水草的腥气。它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温柔,覆在了我的头顶。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恐惧。在接触的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绝对的虚无感,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全部意识。
“我”的存在感,像沙堡一样开始崩塌、消融。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我的恐惧,我的挣扎……所有构成“林默”这个个体的碎片,都在以一种无法抗拒的速度被剥离、抽空。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听不到自己的心跳,甚至无法再感知到“我”正在思考这件事本身。
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汪洋大海,迅速扩散,然后消失无踪。
最后残存的、如同旁观者般的感知,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直接在我(或者说,是那个正在消失的意识载体)的“内部”响起。那声音混合了无数种音色——有少年绝望的哭泣,有河水深沉的呜咽,有雨滴敲打伞面的轻响,还有……一丝我自己的、微弱的回声。
它既像一声悠长的叹息,又像一句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告:
“编号07,归位。”
……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校园里。连绵数日的雨终于停了,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期末考试如期举行,教学楼里一片肃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专注和从容。试卷上的题目,“我”似乎早已了然于胸,笔尖流畅地在答题卡上移动,字迹工整清晰,与以往那个字迹潦草、答题总是涂涂改改的“林默”判若两人。
同考场的学生偶尔投来诧异的目光,但很快又埋首于自己的试卷。监考老师,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教师,在巡视到“我”身边时,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几乎写满的答卷,然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她看到,“我”的嘴角,正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自信的笑。那是一种极其平静的、冰冷的、仿佛洞悉了一切却又漠不关心的微笑。那笑容让监考老师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她皱了皱眉,移开了目光,继续巡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平静地放下笔,将试卷和答题卡整理好,起身交到了讲台上。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与任何人对视。
走出考场,微凉的空气拂面。“我”没有像其他学生一样急着回宿舍或讨论答案,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向教学楼后方。
实验楼后,那片空地中央,那棵编号07的老槐树,在雨后显得格外青翠。树下空荡荡的,没有撑伞的人影,也没有倒扣的雨伞。
只有一把破旧不堪的黑色雨伞,伞面合拢着,静静地、随意地斜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伞尖,沾着些许新鲜的、湿润的泥土。
仿佛它的主人,刚刚才使用过它,然后随手将它留在了这里。
“我”走到槐树下,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把黑伞冰冷湿滑的伞柄。动作自然,仿佛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然后,“我”抬起头,望向远处灰蓝色的天空,脸上那抹冰冷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一些。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我”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一种死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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