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实质般的压抑气息如同阴云般迅速迫近,带着金属的冷冽和灵能的躁动,与枯柳村本身的诡异腐朽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带着另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性压迫。
程凡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感觉他并不陌生——是黑塔的精锐战斗小队,而且是配备了制式灵能装备的那种。
信号果然发出去了,并且引来了最糟糕的后果。
他几乎能想象到雷震那冷酷的脸庞和审视的目光,自己私自离开据点,脖颈上失效的抑制器,加上此刻肩扛着一个重伤的黑塔队员……无论哪一条,都足够雷震对他采取最严厉的措施。
不能落入他们手中,程凡毫不犹豫,立刻扛着队员,向着与那气息来源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枯柳村更深处、建筑更密集复杂的区域冲去。
他必须利用村子的复杂地形和诡异规则周旋,然而,他刚冲出不到百米。
咻!咻!咻!
数道炽白色的能量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从他前方和侧方的破屋窗口、断墙后射出,瞬间封锁了他所有前进的路线,精准地打在他脚前的土地上,烧灼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警告射击,对方的目的不是立即击杀,而是逼停!
同时,左右两侧的雾气中,迅速浮现出四个穿着统一灰黑色作战服、佩戴全覆式战术头盔、手持造型奇特脉冲步枪的身影。
他们行动迅捷无声,配合默契,瞬间形成了完美的交叉火力包围网,枪口稳稳地指向程凡的要害。
“放下武器!放下伤员!原地跪下!重复,放下武器,放下伤员,原地跪下!”一个经过扩音器处理、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男声从正前方传来。
程凡缓缓停下脚步,心脏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他慢慢将肩上的队员小心地放在地上,左手依旧紧握着霜牙匕首,身体微微低伏,如同被困的猛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包围他的四人。
这些绝对是黑塔的精英,战斗素养远非据点普通守卫可比。
硬闯,在目前状态下等于自杀。
“我的抑制器失效了,是在下面为了活命被迫破坏的,这个队员是我从下面的祭坛区救出来的,他可能知道重要情报。”程凡冷静地开口,试图解释,同时暗中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准备殊死一搏。
“闭嘴!执行命令!跪下!”前方的声音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支枪口甚至微微下调,瞄准了他放在地上的队员的脑袋,威胁意味十足。
程凡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就在他计算着率先攻击哪个目标能有渺茫生机时。
轰咔!
一道刺眼的蓝白色闪电如同怒龙般从天而降,猛地劈在程凡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
狂暴的电蛇四处乱窜,将地面炸出一个焦黑的坑洞,弥漫起刺鼻的臭氧味。
一个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强大气场和闪烁不定的雷光,从雾气中一步步走出。
雷震!
他依旧穿着那身改造过的霸气战术装备,面容冷硬,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先是扫过程凡脚下昏迷的队员,然后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狠狠钉在程凡身上。
他的目光在程凡空空如也、只剩下烧焦痕迹的脖颈处停留了一瞬,瞳孔微微收缩。
“看来,我亲爱的妹妹,还是太小看你了。”雷震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如同滚雷前的闷响。“不仅活了下来,还能弄坏抑制器,甚至……拐跑了我一个队员?”
他根本没有给程凡任何解释的机会,语气中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亲手把你电成焦炭,再拖回去?”
强大的灵压如同山岳般压在程凡身上,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周围的清道夫队员在雷震出现后,气势更加凌厉,封锁了每一条可能的退路。
程凡知道,任何解释在雷震绝对的力量和意志面前都是苍白的,对方只相信他自己看到的,而自己现在的状态和处境,百口莫辩。
束手就擒?回去的下场可能比死更惨,尤其是在体内秘密可能暴露的情况下。
拼死一搏?面对状态完好的雷震和四个精英清道夫,胜算为零,但程凡从不坐以待毙。
他缓缓站直身体,尽管在雷震的威压下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没有丝毫屈服。
他左手的噬冰之印因为感受到极致威胁和雷震身上那狂暴的雷电灵能刺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灰蓝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雷震首领。”程凡的声音因为力量的反噬和压迫而有些沙哑,但却异常清晰。“你想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吗?想知道那口井连通着什么吗?你想……再经历一次鼠巢那样的意外吗?”
他故意提起鼠巢,既是提醒雷震自己并非没有底牌,也是在暗中刺激对方。
同时,他悄然将大部分意志沉入体内,尝试去引爆那极度不稳定、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冰蚀之力,哪怕同归于尽!
雷震的眉头瞬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暴怒和忌惮,鼠巢的失控和程凡最后那惊天动地的一击,显然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没想到程凡如此疯狂,竟敢当面威胁他!
“你找死!”雷震低吼一声,周身雷光暴涨,右手抬起,五指之间刺眼的电蛇凝聚!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
呜嗷——!!!!
一声混合了无数痛苦哀嚎、以及极致怨毒的恐怖咆哮,猛地从程凡逃出的那个地下洞口方向传来。
这咆哮声蕴含着可怕的精神冲击和物理震波,整个枯柳村如同发生了地震般剧烈摇晃起来,大量的房屋轰然倒塌。
包围程凡的清道夫队员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咆哮震得东倒西歪,阵型瞬间散乱,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战术头盔的面罩上甚至出现了裂纹。
雷震也是脸色一变,凝聚的雷电微微一滞,惊疑不定地望向咆哮传来的方向。
程凡更是哇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冰碴的黑血,身体剧烈摇晃,而紧接着,更加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那个地下洞穴出口处,猛地喷涌出滔天的、浓郁如墨的黑暗!
黑暗之中,那个由无数痛苦面孔和破碎肢体构成的扭曲邪物——或许可以称之为秽卵化身——咆哮着从中爬了出来。
它庞大的身躯所过之处,地面迅速变得漆黑腐化,它的两颗猩红巨眼瞬间就锁定了场中灵能波动最强烈的两个目标——雷震和程凡。
“什么鬼东西?!”一名清道夫队员惊恐地大叫,下意识地抬起脉冲步枪对着那庞大的邪物疯狂射击。
炽白的能量光束射入黑暗的躯体,如同泥牛入海,只是让那邪物身上的痛苦面孔扭曲了一下,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一条由枯柳和黑暗凝聚而成的巨大触手猛地扫来,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雷震怒吼一声,猛地将那名开枪的队员推开,自己则被触手边缘扫中。
砰!
雷震周身的护体雷光剧烈闪烁,他闷哼一声,竟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抽得倒退了好几步,脚下地面龟裂开来。
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凝重之色,这怪物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料!
“开火!全力开火,能量频率调到净化模式!”雷震迅速反应过来,厉声下令,他双手猛地合十,然后向前推出。
轰!!!
一道如同雷龙般的巨大闪电束狠狠轰向那秽卵化身!
其他的清道夫队员也强忍着不适,纷纷开火,密集的净化能量光束射向怪物。
雷霆之力似乎对这种邪物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被雷龙正面击中的部位,黑暗如同沸水般翻滚消融,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冲势为之一顿。
整个场面瞬间陷入极致的混乱!
雷光闪耀,黑暗翻腾,枪声、咆哮声、房屋倒塌声不绝于耳!
程凡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在雷震所有注意力都被那恐怖邪物吸引的刹那,他强忍着身体内外交困的剧痛,猛地俯身,再次扛起地上昏迷的队员。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战场侧翼、房屋倒塌形成的废墟和浓密雾气的区域亡命奔去。
“想跑?!”雷震虽然在与邪物战斗,但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程凡,见他趁机逃跑,顿时暴怒。
但他此刻被那强大的秽卵化身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程凡的身影即将没入迷雾和废墟。
雷震眼中闪过极致的怒意和不甘,他猛地一拳逼退一条抽来的黑暗触手,对着通讯器厉声吼道。“二队!目标向村西废墟逃窜,给我拦住他!死活不论!”
程凡扛着队员,一头撞入浓雾和废墟之中,身后的雷霆轰鸣、邪物咆哮和能量光束的嘶鸣迅速变得模糊,被雾气阻隔。
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雷震最后的那道命令他听得清清楚楚,还有第二支小队埋伏在村西。
他拼命压榨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在倒塌的墙体、断裂的房梁和破碎的家具间艰难穿梭。
雾气极大地阻碍了视线,只能勉强看清前方几米的范围。
右半身的蚀化感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传来肌肉纤维在自行蠕动重组般的诡异感觉。
左臂的噬冰之印则如同一个失控的能量源,不断向外散发着冰冷的波动,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着周围的雾气,让他的行踪更难被捕捉。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地方躲藏起来,处理伤势,就在他试图寻找一个相对完整的建筑暂时栖身时。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与环境噪音融为一体的破空声从侧前方袭来,程凡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向侧面扑倒。
嗤!
一枚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金属针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深深钉入身后一截焦黑的木桩上。
木桩被命中的部位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并且迅速向周围蔓延。
是黑塔的制式冰冻弩箭,第二小队的人!
他们果然埋伏在这里,而且使用了无声的弩箭,试图活捉他!
程凡就地一滚,躲到一堵半塌的土墙后面,剧烈喘息,对方显然不想立刻杀他,而是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目标发现我们了,切换麻醉模式,覆盖射击,逼他出来。”一个冷静的、通过战术面具过滤后的女声在雾气中响起,距离似乎不远。
紧接着,更多细微的破空声从不同方向响起,麻醉针矢如同毒蜂般,覆盖了程凡可能藏身的区域。
程凡暗骂一声,不得不再次移动位置,依靠着废墟的复杂地形和越来越浓郁的雾气艰难躲避。
这样下去不行,他撑不了多久!
就在他再次被几支弩箭逼得从一个掩体后跃出,身形暴露的瞬间——他前方不远处,一座看似完全倒塌的房屋废墟下,一扇极其隐蔽的、布满铁锈的活板门,突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枯瘦、苍白、但手指异常有力的手从门缝中伸出,对着程凡急切地招了招。
然后,一个压得极低、却异常熟悉的声音飘进程凡的耳朵。“不想被做成标本……就快进来!”
他猛地向前一扑,肩膀顶着那名昏迷队员,狼狈不堪地撞向那扇活板门,就在他身体没入门内黑暗的刹那。
嗤嗤嗤!
数支麻醉针矢密集地钉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针尾兀自颤抖不休。
活板门在他进入后,立刻无声无息地迅速关闭、落锁,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出现过。
外面的声音和雾气瞬间被隔绝,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霉味、草药苦涩、以及某种……防腐药水般的刺鼻气味。
程凡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灰尘,他顾不上摔得七荤八素的疼痛,第一时间翻身跃起,霜牙匕首横在身前,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里是一个极其狭窄低矮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更像一个地窖。
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灯油极其浑浊的油灯,光线勉强勾勒出周围的轮廓。
地窖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成捆风干到诡异的草药、浸泡在透明罐子里的不知名生物器官,有些还在微微蠕动、散落在地上的兽骨和龟甲、以及大量写满扭曲符号的破烂纸张。
而那个站在油灯旁,佝偻着身子,正用一双浑浊中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盯着他的人,正是——老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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