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东赵崛起
赵珩颁布《劝农令》,将来自南洋(设定为早年已引入)的“金薯”(红薯)和“土芋”(土豆)作为战略作物,强制推广。同时,下令各沿海州县建造大型海船,组织渔民前往新发现的北海道渔场,并以军功授田制鼓励开发北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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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赵珩的意志,如同初春时节扶桑列岛上依旧凛冽的北风,迅疾而有力地刮过东赵的每一寸土地。那道盖着鲜红王玺的《劝农令》,不再是以往劝课农桑、流于形式的官样文章,而是带着铁与血的迫切,成为了衡量地方官吏能力与忠诚的第一道准绳。
诏令由快马信使传出新邺,奔赴各州郡县。驿道上的烟尘尚未落定,各地的官仓便开始在兵丁的护卫下,开启一批批标注着“南洋异种”的仓廪。里面堆满的,不是金黄的稻谷或饱满的麦粒,而是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干瘪丑陋的块茎——皮色暗红或淡黄的金薯,以及沾着泥土、大小不一的土芋。
农官们被驱策着,深入田间地头,乡里坊间。他们扯着因为反复宣讲而变得沙哑的嗓子,对着面带疑惧、将信将疑的农夫农妇们,一遍遍强调着王命:“……此乃王上亲定之国策!金薯、土芋,耐旱耐瘠,不挑地力,坡地、沙地皆可种!亩产数倍于稻麦!乃活命之粮,强国之基!凡领种者,免当年三成田赋!抗拒不种者,田赋加倍,里长连坐!”
声音在春风里飘荡,落在不同人的耳中,激起不同的回响。
在土地相对肥沃的平原地区,老成的农人捏着手里那几块陌生的种块,眉头紧锁。“祖宗传下来的地,种稻麦尚且要看天吃饭,这南洋来的鬼东西,真能活人?别是占了地,最后颗粒无收,反误了春耕!”有人低声嘟囔,但在里正和胥吏严厉目光的逼视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按照分发下来的、图文并茂的《种薯法》、《植芋诀》,在田边地角,或者专门划出的贫瘠土地上,挖坑下种。
而在更多的、土地贫瘠、山峦起伏的州县,这诏令却仿佛带来了一丝别样的希望。那些世代在石头缝里刨食的农户,看着分到手的种块,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赋税的压力是真实的,但“亩产数倍”、“活命之粮”的诱惑,同样撩动着他们求生的本能。一个赤着脚、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在自家那位于山坡、满是碎石的薄田里,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发了芽的金薯埋进土里,喃喃自语:“王上说这能活人……但愿吧,老天爷,给条活路吧……”
与此同时,在东赵漫长的海岸线上,另一场变革也在轰鸣声中拉开序幕。
临海的大型船坞,成了最忙碌喧嚣的所在。司海事郑渭的属下官员,带着工匠图谱和严厉的工期命令,驻扎到了每一个重要的港口。原本主要用于近海捕捞和沿岸贸易的造船工坊,被强制要求转型,开始依照官颁的“千料海船”制式,建造能够抵御远洋风浪的大型舰船。
巨大的龙骨被架起,优质的木材从山区通过河道源源不断运来。空气中终日弥漫着刨花的清香和桐油、麻丝混合的特殊气味。工匠们在官吏的监督下,日夜赶工,锤凿之声、号子之声,与海浪拍岸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充满力量与压迫感的乐章。
“快!快!王上严令,秋汛之前,首批五十艘大船必须下水!延误者,匠人头,官丢职!”监工的呼喝声在船坞上空回荡。
渔民们最初是惶恐的。他们世代驾驭着小舢板,在熟悉的近海讨生活,对于远航北海那片传说中冰山漂浮、风暴肆虐的“恶魔之海”,有着天然的恐惧。但官府的条令很快贴了出来:组织化、规模化。渔民将被编入船队,由熟悉北海航路的向导引领,乘坐新建造的大型海船前往。渔获大部分归公,但个人所得亦远超近海捕捞,且家眷赋税可减。
更重要的是,随船队同行的,往往还有手持弓弩、奉命“护卫渔场、震慑土人”的兵士。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不容退缩的强制。
第一批胆大或因生计所迫的渔民,在家人担忧的泪眼中,登上了那些如同巨兽般崭新的海船。帆缆升起,巨大的硬帆吃满了风,拖着沉重的船体,缓缓离开熟悉的港湾,驶向北方那片未知而寒冷的海域。船头劈开深蓝色的海水,留下长长的、泛着白沫的航迹,也载着东赵向海洋索取生存资源的野心与决绝。
而在陆地的另一端,在北境苦寒之地的边缘,通往虾夷地(北海道)的关卡和港口,出现了一种新的气象。这里张贴的告示,语气更为直接,也更具诱惑力。
“王上恩典,开拓北海!凡愿往虾夷地及以北新土者,无论流民、罪囚(非十恶)、无地农户,一经登记,即刻发放口粮、农具、种子!拓荒所得之地,依《军功授田制》论!垦田十亩,授田五亩,永为世业!斩杀扰袭土人一人,记功一等,授田二十亩!建村立寨者,授田百亩,赐里长之职!”
“永为世业”四个字,像带着魔力的钩子,牢牢抓住了那些失去土地、走投无路者的心。尽管北地严寒,尽管传言中土人凶悍,但在中原故土,他们同样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看不到任何希望。如今,有一条路,虽然艰险,却能用自己的血汗乃至性命,去搏一个实实在在的、可以传之于孙的田产家业!
于是,一支支成分复杂、衣衫褴褛却眼神炽热的队伍,在少量官兵的押送(或者说引导)下,乘坐着征调来的船只,渡过津轻海峡,踏上了那片荒凉而富饶的土地。
(其中一支,便是黑水台从匈奴那儿赎买回东赵的汉卒。虽然历终劫难,虽然瘦骨嶙峋,但即然敢于答应归附东赵,远赴万里。更何况他们已摆脱了奴隶身份,他们的眼里,又燃烧起一种光芒,一种生之希望……)
他们将在那里,用刀剑驱赶原住民,用斧锯砍伐原始森林,用简陋的农具开垦冰冻的土地,用血与火,为东赵王朝在北方钉下一颗坚实的钉子,也为未来,积累着最初的、也是最原始的资本。
新邺王宫深处,那间熟悉的密室。
赵珩再次站在那幅巨大的海图前。季文和郑渭肃立一旁。
“各地回报,《劝农令》推行虽有阻力,但已全面铺开。尤其山乡贫瘠之地,领种颇为踊跃。”季文禀报道,“只是,金薯、土芋毕竟新异,民间疑虑尚存,今秋收成,关乎民心向背。”
赵珩目光依旧停留在海图上,微微颔首:“孤知道。令农官务必精心指导,若有虫病害情,即刻上报,不得延误。今秋收成,便是下一步的底气。”
郑渭接着道:“王上,沿海七州十三县,大型船坞均已扩建完毕,千料海船已下水十二艘,另有四十余艘龙骨已架,秋前完成首批五十艘之令,问题不大。北海渔场,首批船队已传回消息,渔获……确实惊人,一网下去,满船银光!只是遭遇当地土人舟群骚扰数次,被我护卫兵士击退。”
“好!”赵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渔获充盈,可补粮仓,亦可鼓舞士气。船,要继续造,不仅要渔船,战船的研制也不能停下。至于土人……”他语气转冷,“告诉前线的将领和开拓团,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孤要的,是土地,是资源,是通往未来的跳板。些许阻碍,自行处置,不必事事请示。”
他的手指,缓缓从代表东赵的扶桑诸岛向北移动,掠过已被划入版图的虾夷地,指向那片更北的、刚刚开始标注的广阔冰原与海洋。
“北海……还不够。”他低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两位心腹宣告,“寡人要的,是一个纵深的战略后方,是一个取之不尽的粮仓与武库。告诉那些北上的开拓者,他们的每一寸开拓,都是在为东赵的未来奠基。他们的功绩,寡人记着,史书,也会记着。”
季文和郑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一丝兴奋。他们知道,王上的棋局已经布下,落子无声,却关乎国运。这盘以退为进、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大棋,正在这残阳之后的漫漫长夜中,一步步推向那未知的、却注定波澜壮阔的未来。
注:《东赵国志》成王世家……王命开发北海道,以实扶桑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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