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魇。
她跟在罗睺身边十几年了，罗睺的性子她一清二楚，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手下效忠于其他人。
罗睺自然是知道她和魇不和到甚至恨不得杀了对方，但他不在意，或是说，他想要的就是这个局面。
罗睺提拔她，同样也提防着她，魇亦是如此。所以，他们必须水火不容，这样才能相互制衡。
所以罗睺不会杀了魇。可那三千魔神不一样，他们对于罗睺而言无足轻重，就算死了他也可以再造出更多的魔神，况且，以魔神献祭，他们不会死，只是灵魂受到禁锢，生生世世对塔的持有者效忠。
这一点不正合罗睺的意吗？
只是她没想到，罗睺居然狠毒到一口气献祭了三千个魔神，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自己谋划的事情败露，等待她的就是生不如死……
她推开房门，六翅金蝉听到动静马上笑着迎上来，看见她明显带着掌印的脸和红肿的额头时脸色大变：“大人，您——”
“无碍。”烬摆摆手，她偏头看他：“准备好了吗？”
六翅金蝉立马收起复杂的情绪，单膝下跪：“早便准备好了。”
“心甘情愿？”烬挑眉。
“心甘情愿。”没有一丝迟疑。
烬勾起嘴角，抬手轻轻的划过他的下巴，放柔了语气：“很好。金蝉，你记住了，你只能忠于我，只要你听话，计划成功后，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六翅金蝉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虽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哪怕这个人让他做的是要送命的事情。
三日后，她亲自把三千魔神送进魔塔中，六翅金蝉就站在她身后，把手放在刀柄上，冰冷的视线扫过任何一个试图反抗的神明。
站在罗睺身边的魇笑了一下：“右护法哪里找来的这么一条好狗？”
罗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魇自知失言，低着头不再说话。罗睺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六翅金蝉，烬不经常带着他出来，这还是罗睺第一次这么细致的观察他。
这一观察就看出了些许苗头。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他身上流着她的血，运转着她的魔气。”
“右护法啊，是不是也想效仿本座，造出个魔神来呢？”
听到这句话后的魇勾起嘴角，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奴瞧着这小虫子似乎对右护法情根深种呢。”
罗睺把手覆在额头上，不知在想什么。魇垂眸，再次抬眼看向烬的时候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不是爱算计我吗？这种计谋会的可不止你一个！
烬恭敬上前：“您吩咐的事都做好了。”
“六翅金蝉。”
罗睺的手指在桌子上敲着，烬知道这是他准备杀人前的动作，她心中一紧，单膝跪下。
“也一起丢进去吧。”
她猛然抬头，却对上罗睺似笑非笑的眼睛：“舍不得？”
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她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能为主上献身，也是他的荣幸了。”
罗睺笑出声，大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哈哈哈哈！好！好！”
“你得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本座给你的，本座同样可以随时收回。”
“是……”
烬紧紧的咬着牙，躬身行礼：“奴这便去办。”
转身走向六翅金蝉，看着他平静的面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坚定代替。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向自认为能洞察人心的她这一刻却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很想问问他，跟着自己后悔吗？
她希望他是后悔的，只要他对自己有一丁点的二心她都能说服自己用最毒辣的手段去利用他。
六翅金蝉什么也没说，只是最后的跪下向她行礼，然后决然的走进九魔塔。
几乎是下意识，烬的手指动了动，她闭了闭眼，硬生生控制住要伸出去拉他的手的动作。她看着六翅金蝉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看着一层层张牙舞爪的鬼影飘荡在九魔塔的外围，她的嘴唇抖了抖。
指尖一片冰凉，直到罗睺带着魇离去，她才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忽觉这茫茫天地只剩下她一个。
三千个魔神，她不觉得以六翅金蝉的实力能从中杀出来。况且就算他活下来了，也会成为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成为九魔塔的祭品。
或许他会忘记自己，在他眼中只会有九魔塔的主人，和除九魔塔拥有者之外的人。而他最拿得出手的那颗真心也会从此破碎……
烬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是她亲手把唯一对自己真心以待的金蝉推进了地狱，而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心甘情愿。
为什么？
她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因为那几滴心头血？
值吗？
她嘲弄的勾起嘴角。
真是傻的透顶！这世上居然有人能让你自愿交付性命。
她抬眸，看着九魔塔眯了眯眼。她咬着牙恨声说：“给我好好的出来听见了吗？你只能是我的，就算是成了祭品也只能是属于我的祭品！”
等她整理好心情出去的时候，魇靠着墙，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只是那笑容中满是阴毒与算计，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她打算绕过他，却被他伸出胳膊拦住去路。
“有事？”烬冷冷的问。
看着少女冰冷的面孔，魇的笑意愈深：“右护法心情不好？”
烬偏头直视着他，皮笑肉不笑：“您还好好的活着，我自然心情不好。”
魇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你说说你，非要跟我作对干什么呢？我捅了你一刀，你也毁了我一只眼睛，咱俩扯平了啊——”
烬微笑着缓缓转身，魇挑眉，那戏谑的表情刚开始做出来就被狠狠的一巴掌打断，他的头猛然偏向一边。
魇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他们两个的明争暗斗一直没断过，但直接动手烬还是第一次。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他，魇勃然大怒，他刚要破口大骂就被烬揪住衣领砸在墙上。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我有心留你一命，是你非要断我生路，当你挥出那一刀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只能活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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