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他抬眼看向郭震,“郪县何处有这等土质?”
陈县丞急忙答道:“城北玄武山一带多是这种红土,特别是芍药谷附近。但……”他犹豫片刻,“下官已派人查过山谷,并无异状。”
江逸风将草鞋举到灯下细观,忽然指尖触到鞋帮内侧些许黏腻。借着烛光,他看清那是几不可察的些许金色粉末。
“这是……”他蘸取少许在指间轻捻,只觉细腻滑润,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赵元安凑近细看,恍然道:“像是妆粉。前日搜查时也见过,只当是孩子娘亲沾染的。”
“三个孩子的娘亲都用同一种妆粉?”江逸风轻声反问。
厅中霎时寂静。
窗外夜风拂过柳梢,沙沙声响恰似草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见陈县丞与赵元安一时语塞,江逸风只温言道:“无妨,案卷留下容我细看便是。”
待二人退下,郭震面色不豫:“让江兄见笑。如今这世道,肯踏实办案的越发少了。”他举杯一饮而尽,“多少能吏困守下僚,倒是那些擅于钻营的平步青云。”
江逸风执壶为他斟酒:“郭兄何必苛责。若非如此,小弟哪有机会见识这般奇案。”
酒过三巡,郭震话渐稠密飞扬,拍案道:“当年我单骑出玉门,一把横刀独对马贼十余人。那些贼人见我只身一人,竟不敢上前。”
江逸风醉眼微醺,以箸击盏相和:“小弟他日定要仗剑江湖,扫尽天下不平事。让那天下的宵小听闻‘江郎’之名,俱都望风而逃。”
“你倒好志气。”郭震大笑,“待你功成那日,为兄定在燕然山巅为你立碑。”
两人边喝边吹牛,直至月上中天,郭震终是醉倒案前。
江逸风摇摇晃晃起身,路过偏房时顿了顿,似想起什么,伸手便推门而入。
烛影摇曳中,萧灵儿正拥衾而卧,见他突然闯入,惊得攥紧被角,险些唤出师兄裴十三的名字。
“你……你没事了吧?”江逸风在桌前坐下,自斟凉茶,喉结滚动着连饮三杯。
萧灵儿缩在锦被里,只露半张绯红的脸:“已大好了,阿郎怎还不歇息?”
“歇什么?”他执壶的手微晃,“这冷茶正可醒酒。”
“那……我起来温壶热的?”她嘴上这般说,身子却往被中又缩了缩。
“别动。”江逸风忽正色道,“莫掀被子,我怕你又泄了真气。”
萧灵儿顿时气结。
她这般年纪未嫁,心中最担心自己的糗事被提起。
此刻被他一语戳中痛处,羞恼交加,偏偏又不敢真个起身理论,只得咬着唇狠狠瞪他。
那双明眸在烛光里漾着水光,三分嗔怒七分委屈,连耳垂都透出胭脂色。
江逸风却已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明日记得喝药。”
门扉轻合,萧灵儿望着晃动的帘影,气得将锦被蒙头盖住。
黑暗中只听自己心跳如擂,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陈县丞已疾步踏入郭府,面色凝重地禀报:“郭司马,城西王员外家的小郎君……昨夜不见了。年方七岁,与前三桩案子一般无二。”
郭震正在用早膳,闻言搁下竹箸,眉峰骤然锁紧:“速请江郎过来。”
此时江逸风仍在榻上高卧,门外仆役连唤数声不得回应,正自焦急。
恰逢裴十三与萧灵儿从廊下经过,裴十三推门而入,见江逸风裹着锦被蜷如春蚕,只得近前低唤:“阿郎,郭司马相请,必有要事。”
被中传来闷声:“头痛欲裂,再睡半个时辰……”
萧灵儿立在门外,听得这般对答,想起昨夜被他戏弄的窘态,心头火起,索性掀帘闯入,伸手便要扯那锦被:“好个懒散的阿郎,郭司马在前厅候着,你倒睡得安稳。”
指尖将触被角时,却听被中人悠悠道:“扯便扯,我昨夜沐浴后未着寸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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