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透都督府后院的水榭,薛孤知瑾端坐七弦琴前,纤指拨动间,《梁祝》的凄婉旋律自冰弦流淌而出。
两名梳着双环髻的侍女垂首侍立,鎏金博山炉中龙涎香氤氲如雾。
待最后一缕余音在暮色中散尽,阿塔才引着黑水帮二帮主蹑足而入。
那虬髯汉子躬身呈上桑皮纸册,目光不敢稍抬。
这是今日那三人与天竺掌柜往来的记录。阿塔低语,还有本古怪册子。
薛孤知瑾漫不经心翻开账册,浅灰眸子掠过那些蝌蚪状的符号。查过那掌柜底细了?
禀小娘子,那掌柜婆罗摩吉多数年前便在广州经营香料与食肆,与广州商会从无往来。
玉指轻叩那些??adhana字符,她忽然拈起页角对着烛光细看:这些鬼画符...当真只是算学?
二帮主急忙道:那掌柜确是这般说。江少主还道...道我大唐稚子皆通此术。
好大的口气。薛孤知瑾轻笑,将册子掷还,他们在蕃坊还做了什么?
买了些胡椒、两匣龙脑,看了会珠宝铺子...二帮主絮絮叨叨回禀,说到码头货损争执时,薛孤知瑾忽然摆手。
尽是些鸡毛蒜皮。她起身走向轩窗,腕间金钏碰出清响,传话给纳姆桑,以后不售给他们东西。
待众人退去,她独自凝视着琴案旁那本《梁祝》曲谱。
这是去岁重金从东都梧凤楼购得的忠勇侯遗谱,此刻却与那本天竺算册在脑中交织。
江少主也叫做江逸风,她轻抚琴弦,拨出个颤音,竟敢与忠勇侯同名,哼。自己生平最佩服之人便是那忠勇侯,曾使人出数万金想购一幅江侯生前真颜,都未能如愿。
想至君生我未生。。。。。薛孤知瑾有些心烦,挥挥手,阿塔带着二帮主退下。
晚风拂动水晶帘,将几片紫藤花吹落琴案。
阿塔在廊下听见室内又响起零落的琴音,这次却是从未听过的异域曲调。
同日,都督府前厅中来了客人,薛孤知瑾正要细问,却听廊下传来争执声。
薛孤吴仁领着几个裹裘皮冠的突厥人快步穿过庭院,阿翁这须发皆张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震怒。
“鼠目寸光。”老都督将书房门摔得山响,咒骂声隔着雕花槅扇依然清晰可闻,“你等可知圣人已授王孝杰武威道行军大总管,八万铁骑已出凉州。”
薛孤知瑾贴着碧纱橱静静听着,浅灰眸子里闪过了然。
她早听说吐蕃人扶植的西突厥残部正在四处游说,却未料竟敢找上自家门庭。
待那几个突厥人悻悻离去,她示意阿塔跟上他们。之后,端着一盏醒酒汤走进书房。
满地碎瓷间,阿翁正撑着案几喘息。
“阿翁,方才那些是?”
“丧家之犬罢了。”薛孤吴仁夺过瓷盏一饮而尽,“竟要某在唐军西征时在岭南生事,不可理喻。”
但如此震怒下,薛孤吴仁也未将他们尽数拿下,还是放他们离开了,算是念及突厥香火之情。
当夜子时,阿塔如鬼魅般出现在绣楼前。“小娘子,万国俊今日多调了三个听子盯守都督府。”
薛孤知瑾对着铜镜缓缓梳理长发,镜中映出她冰冷的笑意:“既然万御史想钓鱼……”玉梳突然断在青丝间,“我们便主动送他几尾死鱼。”
三日后,一队乔装的突厥人在北上途中被截。
都督府中王监事亲自押着囚车转道梅关古道,直送东都刑部大牢。
随车呈递的密信里,详细记录着薛孤吴仁如何“智拒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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