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稍后位置的司刑评事万俊国,闻听自己的名字被女皇亲口点出,与崔侍郎同办此案,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汗。
他急忙出列,深深俯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臣万俊国,领旨。必当竭尽心力,详加审断,不负陛下重托。”
他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狄仁杰一案,当初便是由来俊臣罗织罪名,证据本就牵强。
如今女皇下令重审,是当真要为其平反,还是……另有深意?
是朝中风向将有变动,亦或是女皇对先前倚重的某些势力已生疑虑?
这重审的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其下隐藏的,是福是祸,他一时难以揣度。
武则天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再多言,只淡淡道:“去办吧。”
“诺。”二人齐声应下,躬身退归班列。
退朝的钟磬余音尚在宫阙间回荡,夏官侍郎唐奉一便已拟好平叛章程,作为急件呈送上官婉儿处。
婉儿见是岭南军务,不敢怠慢,立即放下手头其他文书,持折转入内殿。
武则天正倚在窗下软榻上小憩,指尖按着眉心,听闻脚步声,眼帘未抬。
婉儿轻声禀报:“陛下,唐侍郎关于岭南冯氏之乱的应对章程到了。”
“念。”武则天的声音带着慵懒。
婉儿展开奏折,清晰地将唐奉一所陈之策道来:无非是速调荆襄、黔中府兵,合广州薛孤吴仁之部,水陆并进,直捣高州,犁庭扫穴,务求速战速决,以彰显朝廷天威。
武则天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待婉儿念毕,她方才缓缓睁开眼,接过奏折随意扫了几眼,便搁在一旁的紫檀小几上,兴致缺缺。
“调兵遣将,说来轻巧。”她语气淡漠,“大军一动,钱粮糜费何止百万。岭南瘴疠之地,路途遥远,士卒多有不服水土者,未及接战,折损便已不少。
即便侥幸得胜,冯氏根深蒂固,杀了一个冯子猷,焉知不会再出一个冯子某?况且……”她微微一顿,眸光转冷,“若战事迁延,或是偶有失利,四方宵小见状,岂非更要蠢蠢欲动。”
她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婉儿,忽然问道:“婉儿,岭南此事,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上官婉儿心知这是机会,或可让岭南不出兵祸。
自己阿耶不好好待在益州,跑去岭南,如出兵祸,阿耶恐危险。
她略一沉吟,恭谨答道:“陛下明鉴,唐侍郎所言乃是正兵,旨在威慑。
然岭南情势复杂,冯家内部亦非铁板一块。
依臣愚见,或可……拉一个,打一个,恩威并施。”
“哦?”武则天似是提起些兴趣,“仔细说说。”
“诺。”婉儿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冯子猷虽为首逆,然其与冯家其他房支未必同心。
冯盎子孙众多,岂能人人皆愿附逆?不若明发诏谕,严斥冯家之罪,悬以重赏。
同时,暗遣得力之人,携陛下恩旨,密会冯家其他有分量的人物,譬如现掌实权的冯子猷,许以高官厚禄,令其自清门户。
若其能擒献首逆,则既往不咎,还许与重利,甚至可得其族之故地。
如此,冯家内部必生嫌隙,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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