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平息后,青牛村的日子重归宁静,而林晚娘的生活却如同拨云见日,愈发红火。锦绣阁东家亲赴村里探望,见了“百鸟朝凤”屏风的实物,又听闻晚娘的遭遇与坚韧,当即拍板将她升为绣坊管事,不仅工钱翻倍,还允诺将上等绣料优先供应于她,甚至有意让她带教新收的徒弟。
晚娘感念东家厚待,愈发用心打理绣活。每日清晨,她便到锦绣阁的村分部忙活,指导几个初学的绣娘针法,午后则回到家中,继续钻研新的绣样。林阳已能帮着做些粗活,劈柴挑水从不含糊,而年纪最小的月娘,也学着给晚娘整理绣线、剪裁零碎布料,小脸上总是带着认真的神情。奶奶看着家里的光景一天天好起来,眉头舒展,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每日变着花样给孩子们做些可口的吃食,家里一派温馨和睦。
这天晚饭后,晚娘坐在院子里,看着林阳蹲在墙角,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这孩子自风波过后,愈发沉稳懂事,眼神里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却因没机会读书,只能用这种方式摸索识字。晚娘心中一动,那个念头又出来了。
“林阳,过来。”晚娘轻声唤道。
林阳立刻丢下树枝,跑到晚娘身边,仰着小脸:“姐,怎么了?”
晚娘抚摸着他的头顶,柔声道:“你想不想去读书?”
“读书?”林阳眼睛一亮,随即又耷拉下脑袋,“可是……咱们家哪有钱供我读书啊?”他知道读书花费不小,不想给姐姐增添负担。
晚娘笑了笑,说道:“你忘了咱们村的林氏族学?”
林阳挠了挠头:“族学?我听说过,可是……”
“我问过奶奶了,”晚娘解释道,“二十年前咱们村出了位状元郎,他感念族里的养育之恩,中榜后便捐钱建了这座族学,还叮嘱用族田的收入支付先生的束修,族里的孩子入学,都不用交学费,只需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就行。”
“真的吗?”林阳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喜,“那我真的可以去读书?”
“当然是真的,”晚娘点点头,眼中满是期盼,“你这么聪明,要是能进族学读书,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
奶奶这时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是啊,阳儿,你姐姐说得对。当年那状元郎也是苦出身,全靠家里培养才有了后来的成就。你能去读书,是咱们家的福气。”
林阳激动得小脸通红,用力点头:“我想去!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姐姐和奶奶的期望!”
接下来几日,晚娘便开始为林阳入学的事忙活。她先去族长家说明了来意,族长见晚娘如此重视弟弟的教育,又感念她撑起家庭的不易,当即爽快地答应了,还特意嘱咐族学的周先生多照看林阳。这位周先生是村里专门从邻村聘请来的秀才,三十多岁年纪,乡试未中后便安心执教,治学严谨,待人却十分温和,在村里颇受敬重。
随后,晚娘拿着攒下的工钱,去镇上的笔墨铺采买。中等的狼毫笔要五十文一支,她选了两支,一支日常书写,一支备用;普通的青石砚台八十文一方,质地细腻,足够初学使用;一刀中等宣纸二百文,能用上许久;再加上一块三十文的松烟墨,算下来一共花了四百一十文,几乎用掉了她半个月的工钱,可晚娘却毫不在意,只希望林阳能够好好读书,把弟弟抚养成人。
回到家,晚娘又找出一块珍藏的青色细棉布。这布是上次锦绣阁东家奖赏的,质地柔软,颜色清雅。她趁着夜晚弟妹和奶奶都睡下了,点亮油灯,开始为林阳缝制入学的衣裳。她的针法娴熟,先将布料裁成合身的直裾短衫样式,领口和袖口都滚了一圈浅青色的窄边,显得干净利落。考虑到林阳要读书写字,衣袖特意做得宽松些,方便活动。最后,她取出浅紫色和白色的丝线,在衣衫的左胸前绣了一朵素净的兰花。花瓣舒展,兰叶修长,用回针绣勾勒轮廓,打籽绣点缀花蕊,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痕迹,那兰花便如同从布上自然生长出来一般,清雅又不失灵气。
月娘起夜时看到灯还亮着,揉着眼睛走进来:“姐,你怎么还不睡?”
晚娘抬头笑了笑:“给你哥做入学的衣裳,马上就好。”
月娘凑到跟前,看到衣衫上的兰花,眼睛一亮:“哇,姐,你绣得真好看!哥穿上肯定特别精神!”
晚娘揉了揉她的头发:“快回去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入学那天,天刚亮,晚娘便帮林阳换上新做的青色棉布衫。衣裳合身得体,胸前的兰花在晨光下愈发雅致,林阳低头看着,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晚娘又把笔墨纸砚仔细地装进一个粗布书包里,递到他手上:“到了族学,要听周先生的话,和同窗好好相处,认真读书,知道吗?”
“知道了,姐!”林阳背着书包,挺直了小身板,眼神坚定。
奶奶拄着拐杖,送他们到门口,反复叮嘱:“在学校别淘气,有什么事就跟先生说,或者回来跟姐姐说。”
“奶奶放心吧!”林阳大声应着。
晚娘牵着林阳的手,沿着乡间小路向族学走去。族学建在村子的东头,一座古朴的石牌坊立在门口,上面“林氏族学”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是当年那位状元郎亲笔所题。牌坊两侧刻着“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对联,历经二十年风雨,字迹依旧清晰。走进牌坊,便是一座不大的院落,正房是讲学的厅堂,两侧是学徒的斋房,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透着几分书卷气。
此时已有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等候,见到晚娘和林阳,好奇地看了过来。周先生穿着一件半旧的青衫,正站在厅堂门口整理书卷,见他们前来,笑着迎了上来:“你就是林晚娘吧?族长已经跟我说过了。”
“周先生安好,劳烦您多费心了。”晚娘恭敬地行了一礼,又对林阳说,“快给先生行礼。”
林阳乖巧地给周先生鞠了一躬:“先生好。”
周先生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胡须:“好孩子,跟我进来吧。”
看着林阳跟着周先生走进厅堂,和其他孩子一起坐下,晚娘站在院门口,久久没有离去。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晃动,厅堂里很快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初春的新苗,带着蓬勃的生机。她转身向家走去,脚步轻快,心中满是安稳。她知道,这不仅是林阳的新起点,也是这个家的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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