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的雕花木窗敞开着,夏风裹挟着街面的喧嚣吹进来,却被满室的墨香与丝线气息抚平。晚娘正坐在靠窗的绣架前,指尖翻飞间,“春江花月夜”的最后一抹月光即将完成——孔雀羽线在阳光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将月夜的清辉绣得几可乱真。
“晚娘,歇口气吧。”李师傅端着一杯凉茶走过来,目光落在绣绷上,眼底满是赞叹,“这手艺,如今在咱们锦绣阁,怕是没人能比你更出彩了。”
晚娘停下绣针,接过凉茶抿了一口,笑道:“师傅过奖了,都是您悉心教导的功劳。”
“我可不敢居功。”李师傅摆摆手,语气认真,“京城那位贵人又差人来问了,说中秋前要带着这幅绣品回京城,还说若是满意,后续要订一批成套的屏风。你这‘春江花月夜’要是成了,咱们锦绣阁的名声,怕是要传到京城去了。”
作为锦绣阁如今的招牌绣娘,晚娘的订单早已排到了年底。两年间,她从跟着李师傅打下手的小绣娘,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巧手,不仅月钱涨到三两,提成更是丰厚,不少达官贵人都指定要她亲绣的物件。
“师傅放心,我一定赶在中秋前完工。”晚娘指尖摩挲着绣线,心里盘算着:这单“春江花月夜”能得二十两,加上之前的积蓄,林阳拜翰林先生的束修,就差不到十两了。
李师傅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叹了口气:“你啊,心里总装着家里的事。我听说,近来又有不少媒婆往你家跑?”
晚娘脸颊微热,点了点头:“劳师傅挂心,都是些误会,我已经一一回绝了。”
“回绝是对的。”李师傅点点头,语气郑重,“你有这般好的手艺,又聪慧沉稳,不必急着嫁人。只是要注意分寸,女子名声为重,别让人抓住话柄。”
晚娘心中一暖,应道:“我晓得的,师傅。”
她自然明白名声的重要性,所以每次媒婆上门,她都亲自接待,言辞恳切却态度坚决,从未有过半分暧昧。即便是退回去的礼物,也都让奶奶或是林阳陪着,力求光明磊落,不授人以柄。
下工后,晚娘提着绣篮往家走,刚拐进巷口,就看到邻居张婶站在自家院门口张望。“晚娘回来啦!”张婶热情地迎上来,“刚才有个媒婆来,说的是邻县致仕御史老爷家的公子,听说人长得周正,还是个读书人,特意托人来问你意思呢!”
晚娘笑了笑,语气温和却坚定:“多谢张婶告知,只是我暂时没有婚嫁的打算,还请媒婆姑娘多费心,帮我婉拒了吧。”
张婶撇撇嘴:“你这孩子,真是太执拗了!这般好的人家,错过了多可惜。”话虽如此,却也知道晚娘的性子,只能摇摇头走开了。
回到家,林阳正坐在石桌上温书,见晚娘回来,立刻起身:“姐,周先生今日跟我说,县城里那位翰林先生的私塾,下个月就要招新弟子了!先生还说,他已经替我写了推荐信,只要束修凑齐,我大概率能进去。”
晚娘眼睛一亮:“真的?那可太好了!”她放下绣篮,从屋里拿出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码着一锭锭银子,“你看,加上‘春江花月夜’的工钱,差不多就够了。”
林阳看着匣子里的银子,鼻尖一酸:“姐,这些都是你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傻孩子,为你值得。”晚娘摸了摸他的头,“等你拜了名师,更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有出息。”
这时,月娘捧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跑了进来,声音清脆:“姐,东家的伙计刚才来,说有位朋友托他给你带东西!”
晚娘心中一动,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小盒精致的珍珠绣线,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她走到廊下僻静处,展开字条,熟悉的遒劲字迹映入眼帘:“京城购得珍珠线,听闻你绣品需用,托人捎上。镖局一切安好,勿念。沈砚。”
她指尖摩挲着字条,脸颊微微发烫。沈砚总是这样,即便远在县城,也总能留意到她的需求。他从未托过旁人,每次都是通过锦绣阁的东家或是可靠的伙计捎东西,从不在村里声张,显然是顾及着她的名声。
晚娘将珍珠线小心收好,字条叠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转身时,恰好看到林阳疑惑的目光,便笑道:“是城里绣坊新出的线,东家特意留给我的,正好能用在‘春江花月夜’上。”
林阳点点头,没再多问,重新拿起书本读了起来。院子里,老槐树的叶子簌簌作响,晚娘坐在廊下,拿起绣绷,指尖的珍珠线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知道,前路依旧要一步一步走,攒钱、送林阳拜师、完成订单,每一件事都不能松懈。而沈砚的约定,就像藏在心底的一颗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静生长。她不需要向旁人解释什么,只需守着初心,等他回来。
夜色渐浓,晚娘点亮油灯,继续在灯下赶工。绣针穿梭,丝线交织,将她的期盼与坚持,一点点绣进这幅即将完工的“春江花月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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